第2095章 天上掉馅饼的美事(1 / 2)

宋时明月 赤虎 8164 字 2019-10-03

 赵兴左右看看,用棍子敲着舱板,慢悠悠的说:“谁出钱,谁来修……”

范锷快要气晕了,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谁出钱谁来修。他正准备申斥,却见赵兴喘了口气,又慢悠悠的补充:“……谁收费。”

范锷终于憋不住了:“胡扯,军国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范锷说的是,一旦这条运河修好,这条交通命脉就必须掌握在国家手里,岂能任由别人把持,还另行收费。

赵兴听了这话,两手一摊:“我就知道这不行。”

王子韶也憋不住喝斥:“知道不行还说?”

赵兴受到一通喝斥,但他却没有惭愧的表情,闲闲的在一旁补充说:“我本想说,朝廷既然没钱,就让有钱的商人去修。这些人要雇用人手,开挖这条运河,运粮运钱,百姓通过修运河,手里有了闲钱,既可以置产,又可以做点小营生。

商人们有钱,但怎样才让商人肯投钱,必须给他们一个甜头,比如运河修通后,多少年内准许他们收取运河费,等多少年过后,这条运河交回朝廷手上。

如此一来,朝廷不花一个钱,官府不出一个差役,商人们自会踊跃出钱修通这条大运河。而朝廷只需要在运河两个口驻扎水军,就可以把守住整条河。”

范锷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脸色缓和下来。王子韶听到不用出差役,眨巴着嘴品味这种可能性。而李子纯轻轻点头,表示赞许。

张用不懂这些,他只在心里纳闷:不是要说水军移戎就粮的事吗,怎么扯到了大运河,而且要把水军基地放在运河口……这不越绕越远了吗?

赵兴继续补充:“修这条大运河,恐怕需要上亿贯钱粮。这笔钱粮投在京东路上,是装进了京东路百姓的口袋,吃到了京东百姓的肚里。

有了这笔巨额钱粮的投入,京东路今后若干年,想不富裕都难。而做到这一切,只要求我们同意:在商人修通运河后,每船收取一定数额的过河费。一切就这么简单?”

赵兴这话要是在别的朝代说,准被上司啐的满脸变花,但这是在宋代。宋代政府采购是通过牙商进行的,这种运河经营体制等于政府把运河地挖掘与收费都承包给了牙商。所以几名上司对这种想法只觉得新颖,刚开始的抵触心理消失后。他们豁然开朗,频频点头。

严格地说,赵兴这是给他们画了个大饼。

宋代有没有能力开凿这个大运河?应该有。以元代蒙古人那么低下的生产率水平都能做到,宋代完全有能力开凿出这条大运河。然而。海水倒灌,贪贿……

范锷皱着眉头又问:“如此巨量的钱财,举国之内,谁能拿得出?”

范锷是在心中推算了开凿这条运河所需要的钱粮,立刻被那计算出的数字吓倒了,这种数字一般只出现在天文学上。

“一家出不了,正好”,赵兴一拍脑门说:“整条运河掌握在一家手里,恐怕如此富可敌国的人。朝廷也不放心。他一家出不了,就几家出,朝廷定好章程,召集出的起钱的豪商,让他们申报出钱地份额。然后朝廷出面审核——总得身家清白才许可参与大运河的开凿。”

这话说的范锷爱听。他撵着胡子思考片刻。又问:“既然你说所耗钱粮上亿,怕十来家商人都不够。总得百十家吧?”

赵兴笑而不答。

宋人地商业意识足够了,他只要提个醒,至于具体成立公司,行股金、债券等等,那就是以后的事,总得给别人留点展示聪明才智的机会。

范锷还在那里盘算,王子韶已经忍不住了:“范大人,密州百姓已经苦很久了,若是大运河从密州调人开,大人上奏,下官愿意附议。”

李之纯也看到了好处,马上附和说:“我也附议。”

范锷沉思片刻,答:“此事我还想听离人详细说说,离人,日已近午,不如我们暂且开宴,边吃边聊。”

范锷这是馋虫动了,他早听说赵兴家的伙食极度精美,所以忍不住催促着开席。赵兴一边摇头,一边指挥仆人们去准备午餐。他摇头是因为这事他不想过多参与。

“诸位大人,我只管密州团练,这大运河地事情,下官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具体怎么着还需要大人们去筹划——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范锷呆了一下,赵兴又闪电般补充:“其实我还有了想法。水军单单只屯驻在密州,实在不便,万一大运河开挖,这沿岸繁荣了,进港地船可以任意找个岸边停靠,把货物卸下,然后从6路冒充本地货物运往高丽庭馆出售,定会导致税收流失……我认为,水军最好在这个湾口设一个军寨,以便随时查验入湾货船。”

赵兴的话戛然而止,范锷、李之纯与王子韶马上明白了赵兴的意思。

水军这是想分一杯羹汤啊!查验船只,这不是要玩那套“虚喝”,“力胜钱”的把戏吗。赵兴这是开出了条件,如果允许水军移囤湾口,那么赵兴可以将具体计划和盘托出,却不分享攻城的名望。

三名官员都是官场老油子,他们几个眼色一递,李之纯先出面打哈:“不错,密州是防御州,湾口没有一支水军驻扎,整个海湾处处可供人登岸劫掠,从兵事上说,水军囤寨该设在湾口。老夫这就启奏朝廷,要求朝廷允许密州团练移戎湾口。”

王子韶补充说:“密州本是防御州,团练只有八个指挥,我看太少,再增加十个指挥,至少要增设出一个水军来。”

地方事务范锷无法插嘴,但财政上他说得算,他摆摆手:“我会移文枢密院。密州团练钱粮上照宽给。”

赵兴不慌不忙的补充说:“据说朝廷正在裁撤厢军,裁撤下来的厢军不如填补我密州团练。”

李之纯大笑:“张管军,你的签判才一上任,就替你弄了注大财。”

众人皆大笑。

这顿午饭是在船上吃的,船上食物没有岸上丰富,赵兴自然来不了全整地九盏官宴,但众人都吃的很满意。席间,从赵兴嘴里不时冒出股票、债券、利息、折现等等现代金融运作词汇。等到这顿饭吃完,赵兴的大船已重新回港。众人也心满意足。

临别时,范锷依依不舍的说:“我在京城听说了杖鼓乐《黄帝炎》地事情,听说那班鼓乐班子被宫中叫去。教导鼓乐,恨不能在密州多停留一会,听听离人地杖鼓乐。”

范锷地意思是说,他早听说过赵兴的家伎班子很有特色。想听听赵兴家伎班子演奏地音乐。当然。他这番话里还有一层暧昧的意思,他询问的是那群倭女。

赵兴一听对方这话,立刻明白范锷在京城的处境。

这厮在汴梁城还嫩的很,嫩地居然没有受到一份重量级邀请。因为那套杖鼓乐已经通过陈宜娘之手,散布到京城宗室王孙府院中,那群皇室子弟,自认为自己最有资格抢先享用《黄帝炎》的鼓声,所以他们或通过陈宜娘之手,或派遣家中乐师去皇宫现场学习。范锷居然连这些事都不知道。可见,他现在就是汴梁城的圈外人。

李之纯是跟范锷前后脚出京城地,但他是从朝廷权位中心退下来的人,自然知道赵兴更多的事,他微笑着替范锷圆场:“离人。虽说李源公子那套家伎班子进了皇宫。但李公子是你朋友,你一定也会摆弄那套《黄帝炎》。不如这样吧。等市舶司建立,高丽海商云集的时候,你让人演奏那场《黄帝炎》,让外藩了解一下我炎黄地博大深厚。”

这个要求赵兴可以满足,他犹豫了一下,答:“要调教那群鼓师,最短也需三四个月地功夫,恐怕赶不上市舶司的成立了。”

范锷轻轻摇头。王子韶笑着向赵兴解释:“三五个月,足够了,朝廷公文来往,没有半年决定不下来,密州市舶司能在明年确立,已经算快的了。离人只管操持,若你能在年底训练出鼓师,正好赶得上年终犒商宴。”

王子韶说的“年终犒商宴”是指北宋开国初期宋太祖一项诏令。这项诏令规定,朝廷给海商以从优奖掖,每年年终支出官费三百贯,排办筵席,由市舶提举和州官“犒设诸国蕃商”。

在宋初,200贯钱就可让高级将领愿意放弃国防部长的职位,“年终犒商宴”却要支出300贯,由此可见赵匡胤对商人的大方。

最初,在年终犒商宴上,官员们要挨个给海商进酒,感谢他们这一年所交纳的税收,同时还要给海商们分红包,这份红包里包的就是“年终退税”。

宋代的“年终退税”是在盛宴上,由官员们恭恭敬敬双手呈递上来地,他们一边给你年终红包,一边连声感谢你对他工作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