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军没有白白冒险在定陶和宛朐两个战场打了三场各个击破战,虽然缴获的军需物资并不多,大量无法带走的军器辎重还被迫抛弃焚毁,可是却实打实的救出了一万六千多楚军俘虏,再加上攻破李由时也收编了一部分三川秦军战俘,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一度被项梁故意分拆削弱的少帅军主力,兵力便又一次突破了四万大关,还基本上都跟着项康撤回到了睢阳,在路上损失很小。
激增的兵力让项康在分配方面不再捉襟见肘,此前不得不大材小用的周叔、钟离昧、龙且和郦商等少帅军将领,终于得以统领与他们战绩和身份所匹配的军队,其他的少帅军队伍也得到了足够的兵员补充,恢复了完整编制,淘汰下来的老弱士卒也被单独编制成军,帮着搞一些后勤工作,尽量替主力战兵分担压力。
在帮着项康迅速完成了军队的整编工作后,文职第一副手周曾还由衷的感叹了一句,道:“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了,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的军队,肯定又是楚国各军之中兵力最多也实力最强的军队了。”
周曾这话当然不是狂妄吹嘘,虽说少帅军还没有与从定陶南逃的楚军残部取得联系,掌握其他楚军队伍的兵力情况,但项康的直属军队本来就是楚军各部之中数量最多,现在又直接增加了一倍,就算南逃的楚军残部在路上毫无损失,兵力数量也绝无可能与少帅军比肩。然而周曾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病情已经大好的项康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再次病情加重,还不得不放弃了尽快撤回彭城的预定计划。
项康的花花肠子也就是能骗骗为人比较厚道的周曾,瞒不过同样满肚子坏水的陈平,所以在询问了一番项康的身体情况后,陈平就提出建议,说道:“右将军,既然你病情未愈,不能再受舟车劳顿之苦,那我们的主力不妨暂时驻扎在睢阳,待你身体好转后再领兵撤回彭城。但是上将军的遗体必须得尽快如土为安,要不这样吧,让在下率领一队人马护送上将军的遗体先行返回彭城,交与曹司马和项羽将军他们尽快安葬,也随便替你了解一下彭城那边现在的情况。”
瞟了陈平一眼,见他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思,项康也没客气,点了点头就说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不过从睢阳到彭城道路遥远,路途险恶,先生你又是文职,由你统兵护送叔父的遗体返回彭城,路上恐怕容易出现意外。这样吧,我让项冠阿哥率领一支军队,和你一起护送我叔父的灵柩先行返回彭城。”
“右将军果然谨慎。”陈平语带双关的笑了笑,说道:“好吧,那就请右将军替在下安排。”
项康答应,当即叫来项冠,让他率领一支步骑军队保护陈平和项梁的遗体先行返回彭城,项冠一口答应,按照项康的安排,先是把少帅军骑兵暂时移交给灌婴统领,然后领了两千步骑便和陈平一起出发,保护着项梁的灵柩先行返回彭城。
道路确实不近,一路上又是大雨连绵行进困难,所以项冠和陈平一行即便在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波折,也仍然足足用了九天时间才从睢阳回到彭城。而与此同时,狼狈南逃的楚军残部也早已撤回到了彭城,闻得项冠和陈平等人护送项梁的灵柩归来,留守彭城的曹咎和好不容易逃回彭城的项羽等人不敢怠慢,当即出城跪迎项梁的灵柩,又在项梁的遗体前放声痛哭了一场不提。
项康故意安排项冠提前返回彭城的作用也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无需陈平这个外人开口,项冠就已经含着眼泪向项羽和项庄等项家子弟详细介绍了少帅军夺回项梁遗体的前后经过,也说明了项康没能立即返回彭城的原因,结果得知项康是带着病打赢了定陶大战后,不要说没什么机心的项羽和项庄等人,就是鼠肚鸡肠的项伯也没有任何话说,还不得不假惺惺的关心了几句项康的病情。
也是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一票少帅军特务回到彭城的陈平,也迅速摸清楚了楚军残部目前的情况,包括留守彭城的曹咎所部在内,楚军残部的总兵力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其中项康最大的竞争对手项羽的直属兵力,更是只剩下七千余人。同时楚军残部也还没来得及重新推举出项梁的接班人,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阶段。
不过还好,受大雨影响,粮草转运困难的秦军主力已经被迫撤回了定陶就粮,暂时没有力量发起南征,楚军残部暂时没有太大的危险,还有时间重新整编,度过项梁阵亡后的混乱时期。
让陈平意外,最先提起项梁接班人这个问题的,竟然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捞到过兵权的项伯,项梁的灵堂在彭城城内搭建好后,匍匐在项梁的灵柩前,当着众多楚军文武的面,项伯竟然这么嚎啕大哭道:“……兄长放心,你的大仇小弟一定会报,小弟一定会继承你的遗志,替你统领我们项家子弟整顿兵马,重建楚国大军,北上擒杀章邯替你报仇血恨!兄长!”
大哭着,项伯还又摆起了长辈架子,向在场的项家子弟下令道:“孩子们,当着你们二叔父的面,现在就给我立下誓言,今后一定要齐心协力,在我的统领之下,为你们的二叔父报仇雪恨!”
项伯的花招有些粗糙,除了侥幸冲过济水浮桥逃命的项猷大声答应,按照项伯的要求在灵前立誓外,其他的项家子弟几乎都没有动弹,最先与项羽一起过河的范老头还毫不客气,马上就说道:“项大师,请注意你的言辞,上将军生前什么时候说过他如果遭遇了不幸,就让你接替他统领楚国大军的话?你逼着各位少将军在灵前发誓追随于你,又是什么意思?”
“你……!”项伯的额头又有些青筋暴跳,怒道:“兄长生前是没说让我接替他统兵的话,但我身为楚国大师,又是兄长唯一的亲弟弟,替他统领项家子弟为他报仇,是名正言顺,也是我们项家的家事,你范增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嘴我们项家的家事?”
“项大师,是否由你接替上将军统兵,这不止是你们的家事,还是我们楚国的国事。”令尹宋义也站了出来,更加不客气的说道:“我们楚国现在已有楚王,具体由谁继承上将军统领楚国兵马,除了我们楚国的楚王以外,谁说了都不算。”
范老头和宋义带了头,一些胆大的楚军文武也纷纷附和,全都指责项伯的叵测用心,妄图强夺兵权,甚至就连项羽都有些看不下去,说道:“季叔,二叔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他取而代之,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其他的项家子弟都不吭声,也谁都没有站出来替项伯说一句话,见自己如此不得人心,恼羞成怒的项梁干脆也懒得哭灵了,直接站起来扔下一句话就走,“好,既然你们这么反对老夫亲手为兄长报仇,那楚国的事我也懒得管了,你们喜欢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见此情景,陈平心里也顿时得出结论,知道项伯已经不可能再和项康竞争项梁继承人的资格,但是看了一眼公然反对项伯接替项梁掌兵的项康长兄项羽,陈平心中还是十分忧虑,暗道:“除非此人自愿推举右将军为帅,否则他不但肯定会和右将军有一番龙争虎斗,搞不好楚国军队还会因此分裂。”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擅长情报工作的陈平又通过各种渠道仔细了解了一些楚军的内部情况,发现在项梁继承人这个问题上,楚军内部大约分为了三派,一派是以宋义为首,主张由楚王熊心决定项梁的继位人选;一派以范老头和曹咎、桓楚等江东楚军老人为首,支持江东楚军出身的项羽继承项梁的兵权,一部分项家子弟和楚军大将英布、季布也站在项羽一边;而希望项康继承上将军位置的楚军成员人数最多,力量却最弱,除了军队已经几乎丢光的光杆司令冯仲勉强能说几句话外,其他的全都是被楚军收编的少帅军基层将士,普遍人微言轻,在庙堂上没有什么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