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约定,下午的时候,在汉军将士的严密监视下,西楚军郎中先是王宫内自行解除了武装,然后列队走出王宫大门集结,接着项它也率领西楚众官放下武器,簇拥着坐着二叔母和虞家姐妹等人的马车出宫,再在汉军将士的夹道监视下缓缓从南门出城。当然,被汉军点名留下的西楚廷理王咏,也在第一时间被西楚军队移交给了汉军。
让项它和许多的西楚官员长松一口气的是,他们出宫之后,汉军不但没有逼着他们立即交出项康的老婆孩子,相反还主动送来了此前被俘的西楚大将项声,还有项康的三叔母,让项声、三叔母和项它等人一同出城离开,以实际行动证明汉军队伍的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这点也让很多西楚官员和将士感激万分,对汉军队伍好感大增。
在此之前,汉军将士也已经派出人手,逐户通知即将离开彭城的西楚官员家眷,让他们的家人自行出城,到彭城南门之外去与他们会合,和他们一起离开彭城。然而让汉军将士意外的是,汉军开恩放人,竟然有很多的西楚官员家眷不是很情愿离开彭城,纷纷打听他们离开彭城后的家产和土地宅院问题,甚至还有人怯生生的表示,愿意投降汉军换取他们继续留在彭城保全家产土地。
对此,彭越和冯仲等汉军将领经过商量后,给出的答复是让这些西楚官员家眷先出城和西楚官员见面,然后再让他们自行决定去留,并答应愿意留下者可以保全他们的土地宅院,好说歹说才把大部分的西楚官员家眷给哄出了城。
众目睽睽中,申时即将初刻时,西楚郎中卫队和西楚众官终于还是走出了南门,在汉军将士的监视下在城外暂时集结成队,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冯仲才亲自出面,领着一队将士过来迎接项康的妻小归队,项它等人一是毫无还手之力,二是感激汉军队伍的言而有信,也没敢任何的花样,老实将冯仲领到了坐着虞家姐妹和项康儿子的车前,让冯仲和项康的妻小见了面。
这也是虞家姐妹在被软禁一年多后第一次与冯仲见面,看到熟悉的冯仲在车前向自己行礼,虞家姐妹难免是痛哭出声,冯仲也是泪流满面,还迫不及待的伸手来抱第一次见面的侄子,哭着说道:“好孩子,快来让伯叔抱一抱,叫什么名字?伯叔对不起你,你都这么大了,伯叔居然都还从来没有抱过你。”
项康的儿子怕生,躲在母亲怀里不敢让冯仲抱,只是怯生生的偷看冯仲,虞妙戈见了难免更是心酸,忙对儿子说道:“志儿,快给你伯叔抱一抱,他是你冯伯叔,你阿翁最快的朋友,快给他抱一抱。”
接过了虞妙戈硬是递来的孩子,将好友儿子抱着怀中,冯仲直接大哭出声,在侄子脸上亲过不停,虞家姐妹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甚至到现在都还怀疑自己身在梦中,旁边的汉军将士同样纷纷落泪,甚至就连项它都忍不住鼻子发酸,心中益发愧疚难当。
很是大哭了一阵,冯仲才抹着眼泪向虞家姐妹说道:“王妃,虞家妹子,快下车吧,我带你们回汉王的军队,以后你们再不用受任何委屈了。”
哭着下了马车,虞家姐妹又突然想起一事,忙冲到后面的马车前,一起向着坐在车上的二叔母和三叔母双膝跪下,连连顿首落泪,却又伤心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在车上的两位叔母当然也已经痛哭失声,许久后二叔母才向虞家姐妹挥手说道:“回去吧,不用担心我们这两把老骨头,它儿会照顾我们的。”
“二叔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虞妙戈恳求道:“夫君他也是你的侄子,你和我们一起回去,他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二叔母哭得益发伤心,可是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叔母不能和你们走,一是你叔父和你大父他们的坟墓都在楚地,不能没人照料,二是我如果跟你们走了,有人就会在背后说了,说我这个老太婆是墙头草,随风倒,看到那个侄子势大,就跟那个侄子走,你叔母担不起这个骂名。”
“老夫人,和我们走吧。”冯仲赶紧说道:“我们汉王是你的侄子,还是你亲手养育长大的人,我们这些汉王臣子把你接走,谁敢说半句闲话?”
项梁妻子的刚烈相信也就不用复述了,即便心里又十分思念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侄子项康,可是为了不至于落下笑柄给项家丢脸,二叔母还是坚定的摇头拒绝,不管虞家姐妹和冯仲如何恳求,都不愿意离开西楚军队投奔汉军,冯仲和虞家姐妹当然也不敢勉强她,只能是在二叔母的催促下洒泪而去,临走的时候,冯仲也乖乖的向两位叔母下拜行礼告别。
再接着,当冯仲领着虞家姐妹和项康儿子回到了汉军队伍中时,汉军将士当然是欢声如雷,还有无数的汉军将士高声喊起了汉王万岁的口号,项它和项声等人脸色阴郁,不想再看这样的场面,很快就开口下令,让已经解除了武装的西楚军队向西开拔,准备先撤往目前还被西楚军队控制的竹邑,然后再设法与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主力会合。
“慢着!”
意外突生,主持全局彭越只是开口阻拦了一声,马上就有汉军队伍拦到了西楚军前方,项它、项声和西楚军上下见了无不大吃一惊,还道汉军是救走了项康的妻小就准备翻脸赖帐,反悔食言,项它还赶紧冲着汉军旗阵大喊道:“干什么?你们要言而无信?”
“谁说我们言而无信了?”
彭越冷笑着大声反问,又向旁边的扈辄一努嘴,扈辄会意,立即领着一队汉军士卒大步上前,走到了身穿官服的西楚军官员人群面前,大声说道:“要走可以,先把你们的印绶留下!”
再强调一下这个时代印绶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每个官员乃至每个君王的印绶无疑就是自己的命根子,没有了印绶,就没有办法发号司令,指挥军队,发布的公文也形同废纸,历史上刘老三先后两次分别在修武和定陶亲自偷走韩信的印绶,马上就夺走了韩信的兵权,曾经亲如手足的陈余和张耳反目成仇,也是因为张耳拿走了陈余的印绶,夺走了陈余的兵权。所以这会汉军突然要求西楚百官交出印绶,西楚众官当然是一片大哗,个个措手不及。
“将军,将军。”看情况不妙,之前出面和汉军谈判的西楚老臣吕青忙站了出来,向扈辄拱手作揖的说道:“将军,昨天晚上老夫和你们谈判的时候,可没说过要把我们西楚官员的印绶交给你们啊?”
“你们的确没有说过。”扈辄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可你们也没说过,要我们答应准许你们带着印绶离开啊?现在我们要求你们交出印绶,难道是违背诺言?言而无信?”
吕青彻底傻眼,也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出面和汉军谈判时,的确没有谈到过关于西楚官员的印绶处置问题,项它和陈婴等人也是个个呆若木鸡,同样想起自军在提出谈判时,的确是忘记了如何处置西楚官员印绶的重要问题。而再接着,陈婴、吕青和吕臣等人,又马上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问题以项康为首的汉军确实非常重视信用不假,可是在重视信用的同时,那怕是有半点空子可钻,项康和汉军也一定能钻出一个天大的窟窿!
“没话说了吧?”扈辄继续反问,又说道:“没话说了,就马上把你们的印绶交出来,然后走人,我们绝不食言。”
“将军且慢。”吕青赶紧提出请求,说道:“请让老夫再见一见彭将军和冯将军,当面再和他们谈一谈。”
“行。”扈辄颇好说话,一口就答应了吕青的请求,又说道:“不过要快一些,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有,我觉得老先生你也用不着白跑一趟,我们彭将军和冯将军不是傻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带着印绶离开,让你们可以用印绶继续发号司令,又带着军队来打我们。”
吕青当然不肯轻易放弃,向项它和陈婴等人低声商议了几句,然后马上就跑到汉军的旗阵面前,向彭越和冯仲点头哈腰,极力恳求他们手下留情,也许西楚官员带着各自的印绶离开彭城。但是很可惜,过了片刻后,吕青还是垂头丧气的回到了项它和陈婴等人的面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郎中令恕罪,令尹大人恕罪,老夫已经尽力了,但老夫不管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彭将军他们就是不肯松口,一定要我们把印绶留下。”
项它等人大失所望,扈辄却是不肯再浪费时间,立即向旁边的汉军士卒喝令道:“动手,请这些西楚的臣子交出他们的印绶。”
汉军士卒唱诺,立即一哄而上,两人一组的强迫西楚臣子立即交出印绶,结果因为命悬敌手的缘故,倒是有许多的西楚官员认命的主动解下腰间印绶,老实交到汉军士卒手中,但也有一些死活不肯放手者,可惜再顽固也没用,汉军士卒只要把他们按住,很轻松的就强行扯下了他们的腰间印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