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项康等人的无耻目的这次没能得逞,三天后,轻车简从的汉军使者赶到了濮阳城下的西楚军营地,向曹咎提出了求见要求后,颇有古君子之风的曹咎倒是没有多想,马上就同意接见,然而项羽留下来帮着他参赞军机的西楚大夫蒯彻却拦住了曹咎,说道:“大司马且慢,下官认为,我们最好还是不见为好。”
“为什么?”曹咎问道:“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项康逆贼的使者依礼求见,此前也没有慢待过我们派去和他联络的使者,我们为什么不见?”
“下官认为没有那个必要。”蒯彻答道:“项康逆贼遣使而来,不外乎就是劝降或者约战,大司马你对我们大王忠心不二,当然不可能接受汉贼的劝降,大王临行时又再三交代,要我们只许守卫营地,不许出营交战,我们也不可能答应他们约战。既然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必要接见他们的使者?”
“而且大司马你想必也非常清楚,项康逆贼是出了名的诡计多端。”蒯彻又补充道:“他派遣使者来和我们联络,很有可能别有所图,我们如果召见了他的使者,搞不好就会落入他的算计,掉进他的陷阱,所以下官认为,汉贼使者我们最好还是不见为好。”
听蒯彻说得有理,曹咎极其敬重的范老头又在临行前叮嘱过,让曹咎多听蒯彻的良言规劝,看在范老头的面子上,曹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派人打发汉军使者离开,汉军使者再三恳求无用,也只好垂头丧气的带着随从离开,从始至终都没有能踏进西楚军大营一步,更别说是探听到什么对汉军有用的敌人军情。
汉军使者回到项康面前时,带着大量粮草军需行进的汉军主力才刚越过燕县没有多远,也还没有来得及准备从河内南下参战的汉军偏师郑布所部会师,得知出使结果,项康难免有些意外,奇道:“我的曹叔父就做得这么绝,居然连我派去的使者都不肯见?这下子麻烦了,不能互通使者,我们想投机取巧肯定更难了。”
对敌情掌握太少,曹咎又连使者都不肯见,足智多谋的张良和陈平也难免有一种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倒是商山老头唐秉和吴实没有着急,低声商议了几句后,吴实还向项康问道:“大王,你是否一定需要派遣使者进入西楚贼军大营?去替你和曹咎见面?”
“倒也不是一定要这么做。”项康答道:“只是如果能够多摸清楚一些西楚贼军的内部情况,尽量做到知己知彼,这样我们在濮阳决战才更有胜算。”
“明白了。”吴实点头,又马上说道:“大王,既然如此,那就让老朽替你跑一趟吧,老朽料想,看在老朽那点微薄名声份上,曹咎应该不会对老朽闭门不见,多少会给老朽一点薄面,让老朽进营去和他见上一面。”
“好主意。”旁边的张良叫好,说道:“商山四皓的大名名满天下,在士人学者中极有威望,即便比起外臣的恩师黄石公也不遑多让,绮里季先生亲自出面担任我们的使者,曹咎怎么都会给点面子,亲自见上绮里季先生一面。”
项康一听大喜,可是又有些担心,忙假惺惺的说道:“绮里季先生,出使敌营危险无比,而且你年纪又这么大了,让你轻车简从直赴敌营,小王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多谢大王关心。”吴实拱手道谢,又说道:“不过没关系,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所以请大王恩准,让老朽担任我军使者,替你到西楚贼营探听敌情虚实,以报大王的厚待之恩。”
项康又假惺惺的劝说了几句,吴实却坚持要亲自给项康当一次间谍,项康也这才改口答应,忙让人安排了一辆华丽彩车给吴实乘坐,又叫之前挑选出来的精干细作继续扮着随从,保护着吴实轻车急进,又来西楚大营与曹咎联系。
路程已经变短,才刚到了第二天的正午时分,吴实就乘车赶到了西楚军营外,向守卫营门的西楚军士卒提出了拜见曹咎的要求,结果西楚军门官看在吴实已经须发皆白的份上,还算有礼貌的答道:“老先生,不是小人不替你通传,是我们大司马已经颁布了命令,再有汉军使者过营拜访,一律不见,所以没办法,只能是请你回去了。”
“连老夫都不见?”吴实微微一笑,又说道:“烦请将军务必禀报贵军大司马一句,就说是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吴实求见,倘若贵军大司马还是不见,老夫绝不勉强,立即就走,不会再让将军为难。”
吴实把话说完,项康安排给他的随从队长立即上前,把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塞进了那西楚军门官手中,那西楚军门官贪婪贿赂,又见吴实气度不凡,便点了点头,说道:“那请老先生稍等,在下替你去通禀一声,但在下有言在先,真没这个把握。”
“有劳将军了。”
吴实含笑道谢,那西楚军门官也这才亲自赶往西楚军的中军营地替吴实通传,吴实本想留在原地等待,无奈时已入夏,赤日如火,老而不死的吴实又已经年近八旬,实在不敢在烈日下长时间暴晒,只能是在随从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之上,坐到伞盖下躲凉。
这个时候,吴实的浑浊老眼突然一动,瞟到了一个细节——营门处,一个西楚军士兵突然提桶出门,走到西楚军护营壕沟旁边,灌满了一桶西楚军开渠从黄河引来的河水提上岸来,还迫不及待的趴到了桶边大口牛饮解暑——这个时代的黄河水可还是相当清澈,直接饮用都没有多大的问题,更别说已经在沟渠里稍加沉淀。
见此情景,吴实的眼珠子转了转,忙向旁边的随从低声吩咐道:“如果一会能够进去,一定要注意西楚贼军的取水问题。”
同一时间的西楚军大帐,传令兵也已经把吴实的口信转报到了曹咎的面前,结果曹咎也马上大吃一惊,脱口道:“商山四皓之一的绮里季吴实?项康逆贼好生无礼,居然派这么德高望重的名士尊老给当使者?”
“大司马,不管是谁,最好都是不见。”旁边的蒯彻赶紧劝阻。
蒯彻这次的话说了等于白说,商山四老头的名气有多大想必大家都知道,就连喜欢在儒生帽子里撒尿的老流氓刘老三都得对他们恭恭敬敬,还连改换太子这样的国家大事都因为商山四老头的出现而改变主意,自然就更别说曹咎了。所以曹咎马上瞪了蒯彻一眼,极没好气的喝道:“商山四皓在士人中何等名声?他们中间的绮里季先生亲自前来拜访,本帅如果不见,传扬出去,天下士人还不得个个说我们西楚不敬尊老,不重名士?”
同为士人的蒯彻无奈闭嘴,曹咎则又赶紧喝道:“快,随本帅亲自出营去迎接绮里季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