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转回关中,时间也回到项康在北上叶县途中发出的命令,通过快马送回关中咸阳的那段时期。
见项康在命令让自己派人劝阻关中百姓给项康修生祠,还有让自己代表项康举行祭天典礼,感谢上天降恩让关中今年的秋粮丰收,被项康尊为亚叔的汉国相国周曾也没犹豫,马上就一边去令关中各地,让关中各处的地方官劝说百姓不要把钱粮浪费在其实没有什么作用的项康生祠上,一边让奉常寺挑选黄道吉日,举行祭天大典。
除此之外,按照项康的要求,周曾还安排专人出面,代表自己去与一直被软禁家中的废秦王子婴见面,邀请子婴也参加在咸阳北阪举行的祭天典礼。结果使者也很快回报,说是子婴开始还有些推辞,似乎不愿再次抛头露面,还是在听说这也是项康的意思后才答应届时参与。
“尾巴夹得真紧。”周曾笑笑,心里很明白子婴的所谓推辞不过是装装样子,已经被汉军软禁了近两年时间,不愿出门走动走动绝对是鬼都不信,但周曾也没点破,只是又随口向去和子婴联系的使者问道:“可知道雍侯(项康给子婴的封号)近来在做什么?”
“回禀相国,还是在苦研医道。”使者如实答道:“下官见到雍侯的时候,他正领着两个儿子在亲自研药熬药,说是在试一道治疗风眩之症的方子。”
周曾随意点点头,又在心里说道:“念在你是主动投降的份上,希望你这一辈子都去研究医道,不要去打其他的什么主意。”
数日之后,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后,周曾亲自主持的祭天大典,按照规矩,在咸阳够分量的汉军文武当然全部到场参与,已经一年多没有露面的子婴也被周曾派人接到了典礼现场,以汉国雍侯的身份参与这场典礼。结果自不用说,看到久未露面的子婴也出现在了现场,咸阳百官当然是颇感意外,很是惊讶于子婴也能出现。
除了意外惊奇之外,还有好几个原先跟着子婴投降的秦廷旧臣心情还激动万分,只要稍微逮到一点机会,就不住偷看身穿汉军官服站在人群中的子婴,这些人中,既有子婴的妻兄原秦廷廷尉贾平,也有原先的秦廷御史中丞王明、卫尉高嘉和内史霍弋等人。
原来被子婴亲自封为咸阳令、现在的汉军乐府令秦廷旧臣陈宗正,心情更是复杂万分,悄悄偷看着原先的旧主子婴,陈宗正的心里除了激动难挡之外,心中还尽是惭愧内疚,只恨不得能够匍匐到子婴的面前,抱着子婴的双腿痛哭一场,倾诉自己心中的愧疚与委屈,还有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子婴的耿耿忠心。
但很可惜,当着众多汉军文武的面前,陈宗正不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不但会害了陈宗正自己,还更会害了子婴。同时更让陈宗正失望的是,在此期间,子婴的目光虽然也偶尔与他有过一次接触,却又马上把目光转向另外一边,就好象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见此情景,陈宗正也心里明白,知道子婴还在记挂着以前的事正是自己,第一个劝说子婴向汉军屈膝投降!(见第二百二十六章)
隆重而又繁琐的祭天典礼结束后,按照项康的命令交代,周曾又在百忙之中专门抽出时间和子婴见了一面,先是客套询问了子婴的近来情况,又主动问道:“雍侯,你对生活起居可还满意?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对下官开口,下官一定尽力帮你解决。”
“多谢周相国,在下感激不尽。”子婴赶紧道谢,又说道:“但是不必了,在下在家里住得很好,一应生活起居都有下人照顾,不必劳烦周相国亲自过问。”
“雍侯千万不用客气。”周曾微笑说道:“不瞒雍侯,这也是汉王的意思,汉王在给下官的书信上,亲自交代了让下官关心一下你的生活起居,还明白交代说只要是雍侯你提出,就让下官尽量满足。”
“还有这事?汉王亲自过问臣下的饮食起居情况?”
子婴满脸的惊讶,很显然有些不相信狠如豺狼毒如蛇项康还能对自己这么好,还是见周曾微笑点头后,子婴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汉王大恩,臣下便是结草衔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不过在下的生活起居真的很好,不用再劳烦汉王和相国关心,就只是有一件小事,在下希望能够得到相国的同意。”
“雍侯请直言。”周曾随口答道。
“回禀周相国,是这样,在下闲居家中,一是闲来无事,二是想为在下的历代先祖稍作赎罪,专心研究医道,想著一本医书造福黎庶。”子婴答道:“但是相国你也知道,在下奉汉王之命居住家中,没有诏命不能擅自出门,所用草药只能是派遣下人出门购买,不但极不方便,还因为药物的名字混淆,买来的草药时常不是在下的所需之物。所以在下斗胆,想请相国允许在下偶尔出门,到药市去自行挑选采购药物,也顺便向药商医工请教一下民间医术,帮助在下钻研医道。”
“这……。”
周曾多少有些犹豫,也不得不担心让子婴自行出门的后果,子婴看出不对,忙又说道:“周相国,如果你觉得不妥的话,在下可以收回恳请,绝不让相国大人为难。”
想起项康在命令上曾经叮嘱过自己善待子婴,尽量满足子婴的合理要求,周曾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说道:“也罢,难得雍侯一片悬壶济世的善心,那下官就替汉王答应了,从明天开始,每隔半个月,雍侯可以出门到药市去亲自采购一次药物。”
子婴一听大喜,赶紧向周曾连连道谢,周曾挥手表示不必,又有堆积如山的公务需要替项康当牛做马,稍微又和子婴客套了几句就拱手告辞,子婴也赶紧在卫士的簇拥下返回自己的马车,准备回府继续接受软禁,不敢与其他的汉军文武有任何接触。
也是凑巧,子婴返回马车的时候,恰好经过了陈宗正的身边,陈宗正的心头狂跳,赶紧抬头去看子婴,然而子婴却依然还是当陈宗正不存在一样,昂着头与陈宗正擦肩而过,径直行向了他的马车,陈宗正的心情也象跌进了无底深渊,内心更是痛苦万分。
事还没完,随着咸阳百官散去的时候,陈宗正又无意中遇到了以前的知交好友王明,还有当初商量是否向汉军投降时曾经在场的子婴旧心腹贾平、高嘉和霍弋等人,出于礼节,陈宗正慌忙向他们拱手行礼,可惜这些人同样也是对极力劝说子婴投降的陈宗正视若无睹,昂着头扬长而过,留下行礼行到一半的陈宗正尴尬呆立在原地,心中也更是痛苦万分。
最后,陈宗正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家中,回到了自己家里后,陈宗正还撇开众人孤坐在房中发呆,心里不断痛苦呻吟,暗道:“我不是软骨头,我不是卖主求荣,当初我劝说大王向项康逆贼投降,是为了保住大王的性命,保住我们秦国王室的最后血脉。”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突然有下人来报,说是前秦时的上将军章邯之侄章直登门拜访,陈宗正一是与章直素无往来,二是心里正痛苦得厉害,当然是借口身体不适闭门谢客。可是让陈宗正意外的是,去回绝章直的下人又很快来报,说道:“大人,章公子不肯走,说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当面面谈,请你务必与他见上一面。章公子还说,如果你还是不肯见他,他就在门外等到你出门为止。”
没想到章直会这么赖皮,迟疑了一下之后,陈宗正还是答应了与章直见面,然后没过多久,事实上和项康沾点亲戚的章直就被领到了陈宗正的面前,还一见面就向陈宗正拱手笑道:“陈乐府恕罪,晚辈不得已用上了无赖手段,冒犯之处,还望陈乐府千万海涵。”
“章公子不必客气,请坐,本官实在是小有不适,所以刚才才驳了公子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