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何实在是小瞧了叔孙先生一些,眼角余光看到他的手臂一动,叔孙先生还道他去袖袋里拿感谢自己的贵重礼物,赶紧打起了精神细看,而当看到随何竟然去握腰间剑柄时,叔孙先生顿时就大吃一惊,暗道:“这匹夫想做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才刚握到剑柄,随何马上就往拔剑,然而让随何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叔孙先生的反应速度远在他的想象之上,才刚看到他的宝剑出鞘一半,叔孙先生就已经回过神来,双手立即往他的胸前奋力一推,一把将他推得退后两步还撞到了陆贾的身上,然后掉头就往厅外跑,还象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救命!杀人了!”
“匹夫!”
刺杀在最后关头失败,大怒之下,随何与陆贾也不迟疑,马上一起拔出宝剑冲出厅来追杀叔孙先生,他们带来的随从也立即跟上,还拔剑砍翻了两个陪同叔孙先生前来接见他们的汉军随从,驿馆里齐军吏员和仆役则全部被这一幕吓呆,吃惊之下纷纷后退,没有一个敢上来给任何一方帮忙。
如此当然苦了可怜的叔孙先生,自己的随从被敌人干掉,其他的随从又住在下房一时赶不过来帮忙,齐军差役又被异变吓得袖手旁观,叔孙先生也就只能一个人应对双眼通红同时追杀自己的随何与陆贾二人。
不过还好,叔孙先生在这方面经验十分丰富——原因一会再说,匆忙回头看到情况不对,叔孙先生半步都不敢停歇,只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滚带爬的直接冲向驿馆大门,还在逃命间奋力扯开自己的身上长袍,飞快脱了扔掉,以免宽袍大袖的长袍带风,影响自己的逃命速度,乃至绊倒了自己。
这还不算,冲到驿馆大门前时,听到响动的守门士卒过来查看情况间,叔孙先生不但象耗子老鼠一样灵敏的从他们的缝隙中穿过,还一转身把一个齐军士卒推向了陆贾和随何,再次放声大喊,“杀人了!救命啊!”
利用推过去的齐军士卒挡了随何和陆贾一下,叔孙先生又毫不犹豫的冲上大街,还专门往人群密集处钻,一有机会就连推带拉,利用措手不及的来往路人替自己阻拦追兵,随何与陆贾几次宝剑的剑尖都已经碰到他的身上了,都被他灵活无比的躲过,期间随何还被自己的长袍绊了一个嘴啃泥,气得破口大骂,“老匹夫!给乃翁站住!”
事情到了这步,叔孙先生还会站住当然是犯傻了,脚步如飞的拼命奔逃间,叔孙先生还看到路旁有一户人家的院门敞开,门前也没有人阻拦,便二话不说就往院子里面冲了进去,用闪电一般的速度迅速关上院门,又抢在随何与陆贾把门撞开之前,飞一般的锁好门闩,暂时挡住了气冲斗牛的随何和陆贾。
随何和陆贾的怒骂声和撞门声很快就惊出了这家宅院的主人,看到衣衫不整的叔孙先生顶住了院门,主人当然赶紧过来质问情况,叔孙先生则一边用后背死死顶住院门,一边向那主人拱手作揖,故意大声说道:“先生救命!先生救命!在下被凶徒追杀,走投无路逃到这里,请让在下进你的房子里暂时躲一躲,等官兵赶来拿下了凶徒,在下一定厚报先生。”
说完了这句话,叔孙先生又猛吸一口气让自己有充足的氧气可以让身体使用,然后一溜烟的冲向了这间宅院的后院,嘴里还故意大声喊道:“这位夫人,在下无礼了,请让在下进房里躲一躲!”
没有了叔孙先生用身体顶住房门,单薄的院门当然很快就被随何和陆贾撞开,领着几个随从提剑冲进了院中后,听到叔孙先生叫喊的随何等人当然直接冲进了房子里搜查,也马上就把这户人家的女眷孩子吓得连哭带喊,随何等人却根本不理,只是飞快搜查每一个房间还连房梁上都没有放过。最后还是在一无所获后,陆贾才一把揪住已经被吓瘫了的女主人,红着眼睛吼道:“那个匹夫呢?他藏那里去了?”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他没进来,直接从后院翻墙跑了。”
女主人的哭喊回答让随何和陆贾傻眼,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还是在揪着女主人冲到了后院,看到了叔孙先生翻墙出院后留下的痕迹,随何和陆贾才疯狂咆哮了起来,“无耻老贼!太狡猾了!这个时候还能玩得出这样的花招!”
再怎么咆哮也没用了,待随何和陆贾等人冲出宅院去找叔孙先生的时候,人海茫茫,房屋比落,那里还能看到叔孙先生的踪影?然而陆贾和随何等人依然不肯死心,除了继续搜查叔孙先生的下落间,又向闻讯赶来的临淄官寺差役亮出身份,逼着临淄差役帮着他们四处搜查叔孙先生的下落。
还是那句话,齐国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得罪西楚,所以知道了陆贾等人的身份后,临淄差役也只能是老实帮着他们四处搜查叔孙先生,然而让陆贾等人气爆肚皮的是,即便是有这些临淄的地头蛇帮忙,他们在附近周边搜查了许久,竟然还是没有能够找到叔孙先生的下落,陆贾和随何既是惊讶又是奇怪,气得连连怒吼,“这个老匹夫到底那里去了?是飞天了?还是遁地了?”
叔孙先生当然既没有飞天也没有遁地,同一时间的齐国王宫门前,一辆运炭的驴车忽然小跑过来,在附近停定之后,赶车的车夫才回头冲着炭堆说了一句到了,炭堆就猛然掀开,全身被炭灰染得漆黑的叔孙先生跳下驴车,直接冲着齐国王宫门前冲来,车夫大怒,忙喊道:“先生,你答应我的钱,答应我的钱!”
已经脱了长袍的叔孙先生当然没有理会那个车夫,只是直接冲到齐国王宫门前,向上来阻拦的齐宫卫士拱手作揖的说道:“烦请将军通禀贵国大王,就说汉国使臣叔孙通被西楚使臣陆贾、随何追杀,特来求救,还请大王开恩,不吝伸手援救。”
“你是汉国来的使臣?”齐宫卫士瞪着满脸炭灰的叔孙先生惊讶问道。
“千真万确。”叔孙先生赶紧拱手回答,又说道:“请将军现在就将在下拿下,如果一会证明在下说谎,就请将军用腰中宝剑斩下在下的项上首级!”
无比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叔孙先生一番,见叔孙先生的神情庄重不似作伪,齐宫卫士这才点了点头,吩咐叔孙先生跟他走,叔孙先生赶紧道谢,又请那卫士稍微等待,然后回头走向那个已经不敢追近的车夫,向他拱手说道:“壮士,多谢救命之恩,你放心,答应你的一百金,在下绝对不会少了你的。请你现在就去东街的驿馆,找我们汉国的使节团要钱,就说是老夫叔孙通让他们给的,他们一定会马上给你一百金。”
“真的假的?你别又骗我啊?”那车夫将信将疑的问道。
“壮士,如果你不想要老夫答应给你的一百金,你也可以不去。”叔孙先生马上就说道:“还有,壮士你拿到了金子后,请务必再告诉我们汉国使节团我的下落,让他们马上带着老夫的衣服和书信、印绶来这里见我。”
贪图叔孙先生许诺的一百金重谢,那车夫还是将信将疑的赶车去了叔孙先生下榻的驿馆,叔孙先生则看了看自己逃来的方向,满脸狞笑的说道:“就凭你们几个鼠辈,也想杀得了老夫?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当初老夫逃出咸阳,辗转千里逃回薛地,胡亥和赵高派了那么多人追杀老夫,可伤到老夫半根毫毛?!”
无比得意的狞笑说罢,叔孙先生又果断一转身,大步走向了齐国王宫的大门,神情破天荒的变得无比庄严郑重,还在心里一字一句的说道:“陆贾匹夫,随何匹夫,既然你们如此恩将仇报,就别怪老夫出手无情了!这一次,老夫如果不劝得田假匹夫用鼎把你们烹死,老夫跟你们姓陆姓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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