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坏的制度也比没有制度要强,张佳木是一个制度万能论的狂热信徒。
只是转身之际,他心里忍不住嘀咕:“孙锡恩这厮,今天跑哪里钻沙子了,陈怀忠的事,也不知道他办的怎么样了。”
……
“阿嚏”
孙锡恩打了个喷嚏,向着一个穿着青衫,头上系头生员方巾的中年男子笑道:“想不到老哥居然寻觅到这样的生财之道,真是让我开眼了,嗯,大开眼界啊。”
“唉,兄长你太客气了”对方没有因为他的吹捧而高兴,相反,却是愁眉苦脸地摇了摇头,半响才道:“学生来京师原本是应制科的,总以为凭自己胸中才学能博个封妻荫子,现在好了,靠着星相杂学混碗饭吃也罢了,还帮人看风水,寻访坟穴,这些事好歹还是积阴德的,现在做的这个,来钱是快的多了,不过,唉唉,真是羞于提起啊。”
这人是个国字脸,浓眉大眼,一张面皮也是白净的很,手也是白而嫩,显然是个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经历过农事,也没有练过弓箭的读书人。看样子,也是仪表堂堂,令人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但现在此人愁眉苦脸,一张眉毛也紧缩在一起,象两条皱缩起来的毛毛虫,给人以一种滑稽的感觉,这样,就把他仪表的得分无形中削弱了很多,让人觉得不那么稳重可靠了。
“陈老哥,”孙锡恩不紧不慢的套对方的话,反正刚喝完酒,两人坐着喝茶解酒消食,以他的身份又必怕宵禁,正好做出一副餐后长谈的样子,他道:“你有什么打算呢?将来如何?”
“唉,正在为难。”陈怀忠摇了摇头,道:“贱内的意思,京城居,大不易,趁着现在能赚一些,积攒下盘缠之后,我们就尽速回山西去。”
陈怀忠和孙锡恩原是扯不到一块去的,不过此人刚到京师遇到一桩麻烦,曲不在他,但被人诬陷,一个举人,在家乡可以横着走,在京师也就是比黔首强那么一点而已,正无可奈何之时,巧被孙锡恩救下,孙锡恩看他也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和前大学士徐有贞一样,不仅儒学精通,还知道星相医卜的杂学,这在当时可就真难得可贵,不少读书人连李世民和苏轼是谁都不知道,除了八股之外,什么也不懂,简直就是书蠹一样。而陈怀忠就不同了,自幼杂学博览的,学问很大,孙锡恩虽然不是读书人,倒也不是胸无点墨,几次谈下来之后,他对陈怀忠就刻意结揽,就是想把这个举人弄到锦衣卫里,只是原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现在却已经有了变化。
“贤夫妇居住在这里,也真是委屈了。”孙锡恩对谈话很有一套,从来不会直接显露出自己的意思,既然觉得差事难办,索性就东一句西一句的,随便闲谈起来了。
“唉,这也是没办法,老实说,如果不是前一阵兄援手的话,就是这里也真的住不起了。”
这里就是一座一进的小院,正屋三间,偏屋两间,院落不大,也很低洼,但就是这样的院子,索价也是不菲,要买的话是肯定买不起的,一般举人进京应试都是自己入京,为了省钱住寺庙或是会馆,只有要到应考的前期才会到贡院街一带租住房舍,考完后如果不中,就得尽速回乡。
如果想就在京师用功,等着下一科考试的话,也是住在寺院或会馆的多,象陈怀忠这样租住院落的,就很少了。
他倒也是没有办法,陈家是从京师后迁至山西,陈妻是京师人,这一次也是借着丈夫考试一起回家省亲,提前半年进京,租住了这里,打算考中后就继续居住,搬家的话,也得等到外任或是升官之后再说……谁知道,向来才名在外的陈怀忠居然没中
“老哥太客气了。”孙锡恩笑道:“现在可是用不着我了。”
陈怀忠原本没有进项,日子过的很窘迫,每次孙锡恩过来看他,都是孙锡恩请客,不然的话,连吃酒也喝不起的。
不过,这一次过来却是和以往不同。孙锡恩一进门,就见小院里多了一个小丫头,年十五六,长的清秀可爱,一见人进门,就上前来招呼,声音也清脆悦耳,这样的小丫鬟,总得五六两银子才能买下来,如果是灶上丫头,可能还要贵一些。
他正奇怪陈怀忠为什么能有这么一注银子,不知道是打哪儿发的财。一进主人的书房,却正好遇到主人伏案书写,靠近一些捡起几页来看,却是看的孙锡恩噗嗤噗嗤的发笑……原来写的是那种**小说。
如果是在百年之后,孙锡恩所见就一点不希奇了。一百多年以后,大明的士大夫不嗑几回*药,不写几本**小说,还好意思出门见人吗?
陈怀忠这会子就开始搞这种创作,倒是走在了时代之先,怪不得钱来如流水,一下子就发了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