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廷嵘的小脸明显看得出是竭力忍住表情变化,憋着半口气,努力做出镇静的样子。而戚廷岍就惊讶多了,两个半垂的眼睛咻地睁大,惊讶,欣喜,兴奋,忐忑,全在那一瞬间冒出来了,然而她依旧是不先开口,那一瞬间之后,立刻又垂下眸子,静默的站在廷嵘身边。
“怎么?不敢?还是不愿意?”严氏憋着心里的满意,冷着脸问道。这个年纪,又有前十几年的荒废,能如此也是不错的了。换作廷岚,怕是连她们俩现在这份沉稳都不如多了。
廷嵘先迈出一步,同时手肘好似不经意的碰了一下廷岍,两人一前一后跪下磕头,“孙女多谢祖母教导,定然好好学,好好做。”
严氏这才笑了,叫她们站起来说话。“敢接就好。说的对,好好学,好好做。我可不想我们侯府的女儿,嫁出去个个都是被欺负的,女人自己要立得住,千难万难都是不怕的。”
女人自己要立得住,这话在戚廷嵘和戚廷峤心里被揣测几遍,顿时浮现出周朦胧的身影。
然而,初二这天严氏的好心情也就到此为止了。等到午时,都不见昱亲王府的马车上得门来。倒是等到了朱嬷嬷坐着个黑漆小轿来了,一看那轿子,也不是昱亲王府的样式,而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临时叫的普通轿子。
朱嬷嬷战战兢兢在广玉山房给严氏磕头,“大小姐身子不好,让奴婢代她给太夫人磕头拜年,大小姐说,祝太夫人身体安康福寿……”
延年两个字没说出来,就被严氏手里捧着的粉瓷虫草茶盅给砸中了额头。朱嬷嬷想躲开又不敢躲,正面挨一下又怕砸出个好歹来,只敢略略侧一下,茶盅里的水泼了她一头一脸,还有几片茶叶末子湿哒哒粘在额前碎发上,她也不敢用手捋一下,跪在地上头贴着青石板砖,大气都不敢出。
站在门口的眠春吓得脸色发白,给外面站着的小丫头使个眼色,嘴皮子轻掀,用口型吩咐道,“快去请侯爷来。”其实请了戚义安来严氏未必能消气,但是还能请谁来灭火?戚廷峤?那怕是要火上浇油。
“身子不好?”严氏气得牙根痒痒,“我还不晓得她,她要是身子真不好,还不早滚回娘家来哭天抢地的喊了?她哪会不是自己吃亏了才想得到娘家,哦,现在看到娘家出不了头了,她这白眼狼连羊皮都不用披了是吧?”
后脚火急火燎赶来的戚义安,进门就看到严氏坐在罗汉床上跟被撩拨发怒的老虎一样,而地上趴着的朱嬷嬷在瑟瑟发抖。朱嬷嬷也有四十来岁的年纪了,一身的茶水,在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屋子里,她后背都细细密密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你来的正好。来听听你养的好女儿,叫了个下人来代她给你拜年呢。”严氏气急败坏,连带看着戚义安,都是一头无名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