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崎秀乡看到佐贺赖源与山下敬吾的神色,确认刺杀非佐贺执政幕后所为,含愤说道:“淮东军为一个无法证实的罪名,悍然攻打松浦,真可谓汉人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杀秀乡后,请大人向太宰大人求援,与诸藩国联兵逐杀淮东军!”
佐贺赖源也懒得再追究长崎秀乡弃守松浦的罪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的背后,是绝对实力。
若是淮东军没有攻陷松浦城、没有断平户岛的后路,直接将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送过来质问,他完全可以派个能说会道的说客去抗辩一番。
按照道理来说,淮东军也不能拿出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就认定刺杀是佐贺家所为。
扶桑诸藩邦间,虽说惯用刺杀手段,但潜入军营刺杀主将的成功率很低,佐贺赖源还不会为了福江蕞尔小岛,就贸然派斥候武士去刺杀林缚。事败的可能性太大,而且事败带来的风险也不是佐贺氏能承担的。
此时淮东军悍然攻陷松浦城,断了平户岛的后路,才将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丢出来,质问刺杀之罪责,佐贺家想要辩解,又拿什么去辩解?
一切不过都是拿实力说话罢了!
“准备船,送我与秀乡去松浦!”佐贺赖源说道。
长崎秀乡与左右武士都愣在哪里,没想到执政会自投敌营去。山下敬吾也骇然失色,劝道:“大人万万不可,敬吾渡海去松浦抗辩即可!”
“我不去,如何能证佐贺氏的清白?”佐贺赖源说道。
“淮东军拿未经证实的刺杀事,来借题发挥,又怎知他们不是包藏祸心?”山下敬吾劝道,“大人过去,实在太凶险,一旦大人给淮东军扣下,佐贺家就分崩离析了啊!”
“我若不去,佐贺才真正陷入亡族的险境,”佐贺赖源叹道,“这十二具斥候武士的尸体假造不了,我一时也看不透是平氏还是近乡氏所为。但是,你们要明白,我此去松浦,不是要向淮东军自证清白,而是要向扶桑诸藩国证明佐贺氏的清白!”
山下敬吾愣怔在哪里,明白执政大人的心思。
即使淮东军无法明确指证刺杀就是佐贺家所为,佐贺家却也有洗不脱的最大嫌疑。
其他藩国也许会有人认为,这次刺杀就是佐贺家所为;即使最终都愿意为佐贺家的这次“刺杀失败”承担出兵责任,也会借机向佐贺家提出苛刻的条件来。
即使佐贺氏统制下的筑紫国民,也很可能会给蒙蔽,对佐贺氏贸然行险、兴起这样惨烈的战事而心怀怨恨,将动摇佐贺氏对筑紫国的统治基础。
淮东军与高丽人大战在际,没有可能伪造出“十二具斥候武士尸体”,作为对佐贺氏开战的借口;那一定是佐贺氏的敌人,平氏与近乡氏两家里的一家,在幕后策划了这次蹩脚又高明的刺杀事件。
有平氏、近乡氏在幕后捣鬼,即使最后能将淮东军打败、逐走,佐贺氏都不可能维持当前的地位,筑紫国最后给各家平分掉也说不定。
淮东军若不想两面开战,仅仅是因为刺杀事件而对佐贺氏雷霆大怒,没有佐贺赖源亲自到松浦辩解更有说服力,更能证明佐贺氏的清白了。
即使淮东军包藏祸心,借刺杀事件对佐贺氏开战,将佐贺赖源扣下或杀害。诸藩国也会在太宰府的主持下,迅速联手对抗淮东军。平氏与近乡氏等家在战后也没有借口来吞并佐贺氏。
佐贺赖源虽身死,但佐贺家会有其他人来顶替他的位置。佐贺赖源被扣或被害,都能激起国民的义愤,来对抗淮东军,来维护佐贺家在筑紫的统治。
山下敬吾能明白执政大人自我牺牲的苦心,但此去太过凶险,跪下来抱着他的大腿,不肯松手。
佐贺赖源让左右将山下敬吾拖开,神色冷峻的说道:“淮东军若扣押我,你们断不能因他们拿我的性命相威胁而投降……”
“大人请放心,我们身与平户、与佐贺家共存亡,绝不辜负大人托付!”山下敬吾与左右武士首领都跪下来发誓效忠,长崎秀乡心里羞愧,恨不得自己不能壮烈战死在松浦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