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匪患严重、战事频繁的地区,村落才越会建成坚固的坞垒。
跟多匪菲的闽东地区人家多聚族而居不同,姚家冲数十户人家的屋宅错落有致的分布矮坡脚下,外围没有土墙之类的防护建筑,这也跟溧阳境内治平、鲜有匪患有直接的关系。
前日刚经过一场战事,村民要么逃亡,要么给强征为民夫随军堆到溧阳城下,姚家冲已无一人,成为浙闽军的一处营寨,也是防备淮东兵马进来干扰溧阳战事的阳后一道阻拦防线。
奢文庄策马驰上岭脊,眺望东南方向,那边丘陵绵延,一眼望不到尽头,谁也不晓得林缚会不会突然放弃打东阳县,就率兵马从那头冒出天际线来。
奢文庄抬头望去,眉尖压着忧虑……
在攻陷徽州,打开进犯江宁的通道之后,奢家也仅仅是多赢得一线胜机,还远远谈不上扭转形势。
岳冷秋在江州、湖口等地留下两万兵马驻守,就率四万江州军水6并行、沿江东进,但是行不快,十六日未没有进入池州境内,照这度,最少还需要四天才能进入江宁境内。
淮西兵马倒是纹丝不动,似乎事前已先受到淮东的告诫。更明确的迹象则是与淮东同一源的东阳府军没有在江宁势危后往朝天dang北岸集结,反而迅往北面、洪泽浦西南角的石梁县增派守军——淮东真要下决心阻拦董原去援江宁,淮西兵马连渡江都不能。
北燕去年拿下山东、河南,在徐州受挫后,战略重心就转移到榆林一线,yù从北线打开进入关中的通道。眼下淮西不动,北燕就很难有决心放弃在榆林一线的经营,将战略重心重新移到河淮地区来。
显然北燕也没有料到浙闽军能如此顺利的从中路打开进bī江宁的通道,消息传往燕京,北燕汗廷即使迅做出调整战略部署的决定,将榆林一线集结的骑兵调到河淮地区来,也非短短一两个月就能完成调整——而北燕在河南、山东所留的兵力,还不足以捅开从西到东差不多有近二十万兵力的江淮防线。
只要江淮之间没有大的变故,浙闽大军即便能顺利拿下江宁,也将迎来淮东军、杭湖军及江州军的夹击。算上能从北岸渡江南下参加的东阳府军及庐州府军,以淮东为,越朝在江宁附近能聚集多达十四五万的大军——对奢家来说,要不想面临以寡击众的困境,必须要在淮东兵马休整过来北进之前,先将杭湖军吃掉,进一步撼动江宁守军的意志,不花费太大力气拿下江宁城,面对随后赶来的江州军及淮东军才有分而击之、各个击破的可能。
数十骑从远处驰来,直到近前才牵马而行,从江宁城潜出的奢飞虎,到溧阳后即换上甲衣,走起路来锵铿作响,走到奢文庄前,说道:“孩儿幸不辱父帅所命,王学善愿为我奢家内应,随机策应行事……”
“好,”奢文庄兴奋道,“当杭湖军败灭于眼前,看永兴小儿还有没有勇气与江宁城共存亡!”
永兴帝要没有跟江宁城共存亡的勇气,出城北逃,自然是其唯一的选择。
很显然,不仅永兴帝很可能没有跟江宁城共存亡的勇气,江宁城里大小官员能有这个勇气的,也绝不可能是多数。当然,要是没有人起头,没有响应,即便永兴帝有心逃往淮西避难,也很可能会给陈西言、林续文等人劝诅。奢文庄是希望王学善在关键时刻,能起到“四两拨千斤”的作用。
只要永兴帝有了逃意,江宁再为此吵作一团,不管永兴帝逃没逃成,都能最大限度的撼动江宁守军的意志。
奢文庄想到有可能较轻松拿下江宁城,算是心里稍安,转念又蹙着眉头说道:“永兴小儿想逃,多半能逃掉,他也不会傻到往淮东的牢笼里钻,但防不住淮东可能会派兵船主动去‘迎驾’,问题还是会很棘手啊……”
江宁城有水mén跟城北的朝天dang相通,从水mén坐船出城,就直接进朝天dang逃往北岸,对永兴帝来说,也是最安全的一条逃生路线,远非当年崇观帝从燕京突围能比。
当然了,要是岳冷秋赶来及时,永兴帝也会进江州军中避难——无论永兴帝是落入岳冷秋的手里,还是董原的手里,对奢家来说,区别不大,唯一不希望的就是永兴帝不能落到淮东手里。
“韩宾已作了王学善的随扈,淮东真要去‘迎驾’,场面必然混1uan,只要王学善出现在永兴小儿的身边,韩宾就有机会出现在永兴小儿的身边。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行此下策!”奢飞虎咬牙说道,他在江宁城里,这对个情况有所考虑。
“嗯……”奢文庄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安排,毕竟不能事事都谋算如意。”想韩宾得手的可能xìng不高,但也聊胜于无。
奢文虎这时候单膝跪地,说道:“孩儿有一请,还要父帅允许。”
“你说。”
“攻打溧阳城,孩儿愿为前驱,为父帅先登城头!”奢飞虎毅然说道。
江宁一役,浙闽能否扭转形势,就在于能否在淮东兵马主力北上之前,又快又狠的吃掉杭湖军,攻城陷敌、撼动江宁的守城意志,非要用猛将与死士不成。
奢文庄点点头,说道:“好吧,你自己去找田常,希望你能从小校再积战功站起来……”
“谢父帅成全!”奢飞虎说道,站起来率随扈往北去寻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