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涝之后便是大疫。他们无药石可救,满身是疮,只能干嚎着、痛苦等死,还有什么放不下呢?他们还有什么呢?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这时大良贤师张角走进人们视野,亲身冒着被感染的风险,大汉十三州,一路走,一路救,足迹遍布大汉全境,救活的不只是人们的病情、灾情,还有他们的心灵,他们的求生欲望,他们的未来……
大良贤师就是他们的神,他们的希望,他们的未来,他们心灵依靠的港湾,他们生路的火苗……他们就像溺水之人,紧紧的抓住最后一颗救命稻草般,紧紧依偎着张角身边。他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已经活不下去了,他们除了举旗造反还能干什么?这个世间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片炼狱,大贤良师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对世间最后的一点奢望!
而现在,当权者又想把他们心中仅剩的火苗扑灭掉,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
时年,黄巾之乱,全国十三州,七州二十八郡,黄巾起义轰然爆发,全境响应,黄巾军势如破竹,州郡失守、士吏逃亡、官吏色变、直达天听、天地失色,欲教日月换新颜。
这是自人类有文明以来,中原大地历史上最大规模的一次农民起义!不是被这个世道逼到了极处,逼到了已经活不下去的地步,是什么让这些做牛做马被统治奴役了上千年的农民能够如此疯狂?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原本乱作一团、各自为战的黄巾军们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一下,战场上出现了瞬间的暂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随即四周便响应起来了同样的、疯狂的、绝望的吼叫声!
这个声音仿佛是包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下子刺激了那些黄巾军们的疯狂情绪,不少黄巾士卒两眼充血,就好像是已经疯狂的野兽、疯狂的狼,嘴里发出凄厉的吼声,尤如厉鬼般扑向了那些汉朝士卒,他们完全就是一股以命换命的架势,一下子硬生生地挽回来了败事,甚至将那些冲入营地内的汉朝士兵打的节节败退。
黄巾军们的疯狂,被这宗教性质的口号所唤醒,破釜沉舟,短短的几分钟内形式就有微妙的逆转!
可是就在那些汉军快要站不住阵脚的时候,与杨小明等轮回者对峙那中军本阵所在的百余精骑又动作了起来。那名汉将也顾不得轮回者们,只见他从阵中杀出,“唰!唰!唰!”几刀便宛若砍瓜切菜一般斩杀了十数人,无论黄巾士卒再怎么疯狂,也无人是他一合之将。只见他横刀立马,仰天咆哮道:“大将赵融在此!谁人敢与我一战!!!”
这大喝便宛若晴空霹雳!
在那飞扬的十多个人头,喷涌而出的血泉之中,硬生生地将那些黄巾众们狂乱的气势压了下去。
随着那位自称“赵融”的大将,百余精骑又重新冲杀入了黄巾大军之中,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又有上百人被斩杀当场!冷兵器时代骑兵对步兵的压制性太强了,人马之力合一,人借马势,一轮冲杀过去黄巾众们几乎是无人可挡!刚有起色的气势也仿佛是硬生生地被人卡住了喉咙一般!
汉军士气大振!
那汉将清晰的意识到如果让这些黄巾众们扳回劣势,提起士气,以他们的人手肯定也很难稳住阵脚,甚至被围困至死。那赵融“大将”不再保留实力,手中的长刀宛若流星闪电,在黑夜之中划过一道道寒光,只见刀光,不见敌首,他手下无一合之敌,刀光过处便头颅飞起,仅以他一人之力就压得数百黄巾军士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汉军的人手毕竟只有八百,一轮冲杀之下已经折损了二百余人,那赵融“大将”也未再与杨小明等轮回者对峙,而是开始清剿营地内剩余的反抗势力,很快大片的黄巾众们惨叫连天,一部分甚至开始犹豫着,准备要扔掉兵器投降、跪地等死,已经绝望了啊……
“这就是武将的实力?”众轮回者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赵融哪里冒出来的?《三国演义》有此大将吗?他都如此,那吕布、赵去、刘关张等是超人吗?”屈小军心惊胆战的问,甚至被骇的快要拿不稳手中的刀了。
而李飞、薛明明更加不堪。本来美白的脸色,如今更加苍白,就跟透明了似的,脸上血管迸出,一条条的青筯、粉红色的血管,使她们愈发狰狞,甚至差点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徒劳的张着嘴,一紧一闭,再也拿不出一丝挣扎的勇气。
而耿爱林更加沉默,微黑的脸庞愈加潮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犹如发狂的野牛将要冲击猎物一般,右手中的长刀紧紧握住,甚至虎口绢绢流血,无不自知,短刀左手紧握,眼睛疯狂而平静,又微微斜瞟了杨小明一眼,估计是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了。
“赵融,字稚长,凉州汉阳郡人。东汉末年,与曹操、袁绍等同列“西园八校尉”,为“助军校尉”。《三国演义》中末流武将!声名不显!”杨小明不悲不喜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杨小明非常漠视、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估计他也有了死亡的觉悟了吧。
“怎么办?跑吧?”轮回者们惊惶失措……
“不行!不能这样!必须给汉军重创,然后找机会突围出去,不然跑也跑不远,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家有机会的,快想……快想……”杨小明自我催眠道。
突然杨小明笑了,一开始轻微的笑,慢慢的笑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狂,越来越疯,越来越嘶哑,甚至要把声带笑烂,笑的眼泪都流满整个脸颊。
场上的厮杀声、呼喝声、人嘶马叫声等都被这笑声盖住了。现场地又一次诡异的出现了一瞬间的暂停。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必可轻。”
“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
“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必可轻。”
是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们的头尤如草,剪了复生;又如鸡,杀死了,又复鸣,临死之前,哀鸣而绝望。有多少冤魂,又有多少悲观绝望……而他们喝我血、食我肉,恨我不得……但是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活,谁要让我死,我先让他亡。
悲怆的诗词在杨小明口出凄厉而又凄惨的吼出,仿佛爆发的火山般,又如决堤的洪水般,咆哮而出。本来四肢无力,浑身发软,此时犹如打了鸡血般,疯狂的挥舞着长刀,向着赵融“大将”杀去。
什么主神空间、什么衣锦还乡,什么现实生活中的事业、爱情、友情、悲伤、快乐、家庭、子女……等等一切的的一切,仿佛都从思维中消失,一切的枷锁尤如破开般,杨小明这一刻什么也没有想,也想不了,只想着一往无前,只想着在死前爆发出最灿烂的烟火、最灿烂的光华、直教黑夜变血夜,直想让人们记住他,只想杀死所有的汉军,统统杀死,一个不留,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道德,在这一刻已经消失;而心中的野兽正逐步的苏醒,慢慢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血红的眼睛、狰狞的笑容……
受了杨小明的影响,众人急忙一起上前,此时不拼,更待何时,此时再不拼命,一会儿想拼也拼不了了。周围的黄巾军士们,甚至已经准备投降的黄巾士卒们,疯狂着、挣扎着,重新握起刀剑,没有刀剑的用拳头,没有双腿的用手爬,用牙咬,什么都没有的浑身沾满火星,壮烈的扑向汉军,与其同归与尽。只不过,这次没有嘶吼,没有语言,没有表情,甚至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绝望、沉重、窒息紧紧的笼照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冲向仅存的汉军。扭曲的面目、冷血的刀具,流着血泪的双目,刹那芳华在此刻绽放、永不凋谢、直至死亡……
………………
时役,最悲观、最悲惨、最绝望的黄巾军们与大汉朝最精锐的禁军们,在中原大地上,发起了最灿烂、最惨烈的对决,直至双方没有站着的一人……
“杀!”
“杀!”
“杀!”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汉军威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