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元年,七月,酷暑。
侯岳似睡非睡的靠坐躺椅上,躺椅就放在御史衙门后院的树荫之中,小淘则坐在一边的石椅上,边喝着自制的冰过的西瓜汁。
侯岳虽说暂代了幽州都督,可他却是不惯住都督府,再说了,新的都督来了他不是还得给人家挪地方,麻烦。
“对了,你说新都督会是谁?”小淘问。
“这谁知道啊,听说朝中各大家族为这个位置争的不亦乐乎,要不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到。”侯岳说着,拿起盖在脸上的巴焦扇扇着,这种扇子,在后世,他只看到一些个老头子在用。
“那你说,谁有可能得到这个位置?”小淘胸中燃起八卦之火。
“这谁知道啊,总得有军功,有资格,还要入李二的眼,让李二觉得忠心。”侯岳道,王君廓的事怎么着李二也要引以为诫的,对于王君廓的事,这几天侯岳也算是想明白了,一来,王君廓的事牵涉李瑷,李二不可能为李瑷平反,若说李瑷造反有假,那由此延伸,岂不是太子,齐王也有可能是冤枉的,所以,在这一点上,李二不可能给人留下任何可以用的借口。二来,王君廓在之前,确实是有大功的,其人也算得上是乱世枭雄,所谓人死债消,李二这也是做给跟随他的人看的,那意思是说,只要是跟着我的,为我立下汗马功劳的,那么,多大的罪,我也给你留一线,这王君廓就是个榜样。
“照你这条件,我觉得李靖那是绰绰有余,或者侯君集那小子,他不是整日闷在京里闲的发荒吗?”小淘打心眼里倒真是希望李靖能过来,在京里那些个夫人里,她也就跟那红拂女最谈的来,侯家跟李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扯,两个都不可能,那李靖谁啊,那么大的本事,玄武门之变,李二找他支持,他却置身事外,李二虽说要用他,那心里说一点芥蒂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如李靖这样的人,那李二是一直要放在身边才放心,所以一直以来,李靖虽然权势极大,但都小心警慎,生恐有一丝一毫引起皇上的猜忌,而落个不好的下场,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哪一朝哪一代都不缺例子的,至于你说的侯君集,这小子的本事,那李二最清楚,放任他到地方上去,那不多久就是一祸害,说不准就是另一个王君廓,何况,我又在这里任驻幽州的御史,梁道数跟侯家的关系那是扯不清道不明,真要把侯君集放幽州来,那这里岂不成了侯家的后院了,李二其精如鬼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侯岳驾着二郎腿,如今朝中的局势他也算是看的较透了。
前不久李二命高士廉编写《氏族志》,其目的,不外是提高皇权,而削弱关陇贵族门阀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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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小淘点点头。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小淘打了个哈欠,今天衙门里格外的静,平日里最吵闹的小绿荷叫珠儿陪着午睡了,而小丑丫如今在药堂学习,中午一般都不回来,她在外,一向都是男装打扮,如今蓟县好些人都道,侯御史有一个俊俏的跟神人一样的小公子,一些人更是常把自己漂亮的小女儿往衙门里带,那心思,弄得两夫妻常常闷笑的肚子,侯岳有时也感叹,可惜了小丑丫不是儿子,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倒是较小宝哥来的沉稳。
“对了,怎么今儿个一天,没看到老四啊,平日他不是常常跟在你这个三哥身边。”小淘问。
“跟我身边干什么,学我一样没上进心,他今年秋要去参加科考,这会儿,我让他跟在长史李玄道身边,多学学,也多交交朋友,我如今这身份在这里摆着,一般的人在我面前大气都不敢出,说话做事都带着面具似的,倒是怀念我做学士待诏时,跟着霍飞白两个,吃酒,清谈,跟着王绩醉卧酒家,那时觉得唐人有一种洒脱,哪象现在,就好象混身拿了绳子绑的紧紧的似的,说话,做事都得端着架子。”侯岳不无感慨的道,以他的性子,本是做不来御史的。
小淘笑道:“你如今倒是有做哥哥的样子,怎么事事都为四弟打算着,不过,四弟上回跟我闲聊时说过,其实他不想做官,觉得做官累,最大的愿望就是买点田地,过收租子的生活,他之所以要做官,为了就是他娘,只要他当了官,玉夫人便能得个封号,那侯老爷扶她为正室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现在,你大哥大嫂硬卡着这事,私下里,跟玉夫人闹的很不痛快呢。”
“其实,玉夫人跟了爹这么多年,也是经历地苦难的,扶正也是应该。大哥大嫂管的太宽了。”侯岳道。心里却想着,这人世间哪有尽如自己心思般过日子的?
两人正说着,却见门房的老衙役一溜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