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流来袭,一夜间,天气就冷的让人牙齿打战,过了午后,就开始下起了雪雹子,最大的有鸡蛋般大小,听说砸伤了好几个人。而很不幸的,乌中道就是这几个倒霉鬼中的一个,不过此时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今天一早,他就接到消息,说是那几个王家子弟终于在庞元安排的人的鼓动下动手了。因此就带着人去,准备等那王家的几个人把牛三七打死后,他好抓个现行,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天气转冷,突然下起了冰雹子,那梁县令带着几个人正好去贫民集查看是否有灾情,结果,正好叫梁道数碰上王家子弟正在追杀牛三七的事情,牛三七这才保得一条狗命,让乌中道大叹,真是好运,只是这样一来就显然就达不到乌中道预计中的后果。
不过,如今牛三七也被打得重伤,双方都掌握在他的手里,侯家这杀人灭口的罪名那也是跑不掉的,仅这一下,只要运作的好,侯岳彻底的丢官去职也不是那么难的事儿。
“庞元,一切有没有弄妥?”乌中道还不放心的又问了问庞元。一手还揉着被砸了青紫一片的额头。
刚才下雹子的时候,他正指挥着抓人,没想就让一个雹子砸中了额头,如今肿的高高的地,真是倒足了血霉。感觉兆头不太好,乌中道便不由的又追问了庞元几句。
“大人放心,那王家的王六儿,在折冲府一直混的不怎么样,我叫人买通了他,只要能出头,他出卖祖宗的事都要干,又何况这反告侯家之事,他是王家的人,可不是侯家的,犯不着为侯家卖命。”庞元得意的笑道。
“好,办的不错,等这次事了,我至少可以保举你做个县丞,如今万事俱备,我们可以去叫王大人审案了。”乌中道说着,多少年了,他一直被侯岳压着,这会儿,很有那意兴飞扬的感觉,就连额上的疼痛似乎都轻了很多。
“多谢大人。”庞元连忙行礼,心中高兴自不必言表。觉得这就是自己人生的转折点了。带牛三七进京这一招,真是自己的神来之笔。
于是,乌中道便让庞元带上当场被抓住的那几个打人的王家子弟,为首的是一个瘦猴子样的十八九岁的男子,他就是庞元口中的王六儿。整个人骨瘦如柴。外号,六猴子。
乌中道赶回县衙,看到王朗正坐在衙门的书房里同梁老学究在下围棋,这两人,在隋时就曾有过几面之缘,在文学上都算得上是大家,这会儿好不容易见上一面,自然要一起下下棋,喝喝茶,聊聊天。
边上罢了一个火盆子,火烧的旺旺的,一室温暖,再加上边上一副笔墨未干的墨兰图,竟使得整个书房带着一丝融融春意。
这老头子哪里是来查案的,我看倒象是来会友一般。乌中道心里嘀咕。
“王大人,又有新的情况,侯家的人打算杀人灭口,若不是梁县令正好路过,牛三七差点叫人打死,这侯家的事宜快刀斩乱麻,迟者,怕惹出更大的祸患。”乌中道上前躬身道。
“哦,真有此事?”王郎不信,抬了抬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千真万确,几个人犯已叫下官当场抓住,而梁县令正好路过,就不知他肯不肯出来做证。”说着,乌中道又看了看一边的梁老学究。
梁老学究呵呵一笑:“梁县令虽是侯家的半子,但他更是一县之父母,又岂能不站在公义之上,虽说有同居相为隐的规定,但以梁县今的为人,还是会站出来说公道话的。”
“那就好,还请大人坐堂。”乌中道躬身相请。但其中也夹带了一丝逼迫的味道。
“哈哈,看来,只能留下残局了,老夫俗世缠身哪,比不得梁兄如陶潜般的悠游之心,告罪了。”王朗起身,学那武者抱拳,倒显出一股老当益壮之风。
“呵呵,王大人尽管去,老夫这会儿正觉有些困,这书房里一屋书香,又有碳火之温,还有茶可润心,老夫就在边上的小榻上眯一会儿,等大人回来,说不准就是这局残棋的高潮了。”梁老学究起身,也不管别人在,就侧身靠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那祝梁兄有个好梦,学那庄周,梦蝶而眠。”
说着王朗哈哈一笑,便当先出了书房,乌中道紧跟其后。
柳城侯府。
三房院子里,小丑丫正在教小绿荷写字,小绿荷一会儿说手冷,一会儿又说脚冷,总这没一刻好静,小丑丫总是好脾气的随着她,而她自己却在磨着药草,这天冷了,正好制些冻疮膏出来。
而小淘,则忙着带人给各屋子里加被条,起炕的起炕,烧火盆的烧火盆,这天说冷就冷,看这阴阴的样子,指不定晚上就要下大雪呢,柳城的雪总是来的格外的早些。
“你说什么?牛三七叫人打成重伤?这关我什么事儿?”隔壁的主院里传来王玉娇大声的说话声。
“你知道什么,街上人都传遍了,说是你指使你娘家的王六儿干的好事,要杀人灭口,你这不是自找死路吗?那王六儿当场让乌大人给抓住了。”侯大气的用手锤着什么。发出咚咚的声音。
“胡说,我怎么会做这种傻事。”王玉娇的声音十分的急切:“我真的没干,怎么会这样,你快去找三弟说说。”
“找三弟说有什么用,他如今根本不能出面,都是你王家人干的好事……”侯大恨恨的道。
“那怎么办,要不,去找爹……”王玉娇此时已六神无主了。
……………………
这边院子几个做事的人听到隔壁院子的声音,都面面相觑,一脸无措,庆叔庆嫂都一脸担心的看着小淘。
小淘也在心里琢磨着这事,这事不合理事,杀不杀牛三七于事无补啊。
“哎呀,天这么冷了,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还坐在走廊上,小心疼坏了。”这时,英姑母从急急的从另一边过来,一进院子,看到小丑丫带着小绿荷坐在院子的廊上,画画的画画,碾药的碾药,便叫了起来,于是一边两手忙着帮她们收拾东西,而另一边又转头问小淘:“这事情越来越不对了……”显然他也听到主院侯大两夫妻的对话。
“我去跟夫君说说看。”小淘道,转身拧了个火篮子去书房,侯岳这些天,天天都闷在书房,不断的练字,除了小十八常常进书房外,其他的人都不让打扰。
推门进了书房,正好看到侯岳收笔。
“写的什么?”小淘凑上去看,发现许多的纸,都只有一个‘道’字。
“怎么,遇到挫折,就想避世修道了啊?”小淘打趣道。
侯岳摇摇头,却是搓了搓手,拉了小淘一起坐在火篮边:“这天突然就冷了,我是突然起了那孙真人在蓟县跟我见面时,就曾说过,侯家会有一难,但他同时又说,每一难其实就是一个机遇,用好了那就是遇难呈祥,于是,他跟我说了这个道字,中国的道其实是最有进取心的一种宗教,讲究的是人命由我不由天,学习天道,让天道为己用,从而让自己达到于天同寿的境界,而这天道,大括行云布雨,小至一粥一饭,都有道在里面,而事件发生,发展,结局,也都有个道在里面,当然,我们大多数时候称它为势,因势力导,趁势而为。李二可以说将因势力导,趁势而为这八字运用的炉火纯青。”
侯岳说着,还一阵感叹,又拿起一个道字,仔细的看着。
小淘听到侯岳说李二,便冷了脸道:“你还要好意思说李二,那裴寂他们针对你,不就是在打他的脸吗,这李二一点也不为你撑腰。”
“你不懂的,李二同学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针对所有世家门阀的棋,侯家只是引子,这次为了李二,侯家可是要牺牲大了,我倒要看看李二事后拿什么补偿。”侯岳叹了口气道。
“什么意思,李二又在琢磨着什么,神神叨叨的,也不说个清楚。”小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