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椎金微(2 / 2)

整整一夜,大团大团的溃兵才过完。天亮后,雪下得越来越大,夜间暴寒,伤卒很难生存下来。别部夜间七十余名伤卒在峡谷内全部冻亡,负伤的战马冻死百余匹。波绍已经带着斥侯兵们前出探路,徐干和祭参就地安葬了阵亡将士和战马遗体,便迅速带着别部重新进入涧道向南进发。</p>

沿途不时能见到北匈奴士卒尸体,有的是负伤后被冻死的,更多的是被波绍斥侯营的斥侯们斩杀。各曲军侯心里都有点窝火,刑卒们也一路牢骚,担心白跑一趟。但徐干、祭参和波绍胸有成竹,果然到了晌午时分,别部便来到一个隐秘的山巅草甸内(注:即今蒙古国布嘎特镇)。眼前的一幕,令全军欣喜不已。</p>

这个草甸是一小片高山绿洲,它的南端被金微山高峰与大沙漠隔开,而它的北侧则是高耸入云的大雪山。此刻小草甸人口稠密,牛羊成群,毡房和临时围栏林立。逃离车师后国后,又顶着风雪越过五六百里大戈壁来到这里的北匈奴士卒和部民们,此刻正在兵站大营四周扎下帐蓬点起篝火取暖、进食、喂牲口。</p>

而绿洲东侧的兵站大营内,隐隐露出无数草垛、粮囤、围栏、帐蓬的身影。</p>

这里是左鹿蠡王部又一个重要的兵站,正是别部这趟北上要重点攻击的目标。它位于从燕然山老营攻击车师后国的必经之路上,也是下山进入五六百里大戈壁前重要的粮秣补给基地,从来不为外人染指。由于位于高山草甸内,十分隐蔽,汉军从来不曾涉足这个屯兵之地。</p>

此时狂风肆虐,暴雪连天,光线暗淡。徐干没有丝毫犹豫,便举起了手中的长矛,别部无声地快速展开冲锋队形,向草甸东侧的兵站大营袭去。</p>

积雪覆盖的草甸内,正在忙碌的牧民们都木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厚厚的雪帘下,一队北匈奴“残兵”正向大营驰去!</p>

当“残兵”们冲到大营辕门前时,黑色的战旗便突然变成了一片火红色的汉军战旗。战鼓擂响了,汉军呼拉一下涌进辕门,呐喊声旋即震天而起,大营内顿时杀声一片,火光四起,无数北匈奴士卒毫无防备,在汉军的冲击下乱成一团。他们试图阻挡,但汉军冲击中不断弩击,将北匈奴人一批批射杀。</p>

正在帐蓬内避寒的北匈奴士卒炸了营,顿时一哄而散,纷纷向营外四散逃去。</p>

这一仗打得其实并不轻松,北匈奴乱军足足有二三千人,或许是被逼急了,大营外的各部族牧民也都自发地加入混战,抵挡汉军。于是,汉军刑卒们顿时红了眼,袭击变成了屠杀,混战一直打到傍晚,草甸地面的雪几乎都被血染红,反抗才被完全镇压下来。</p>

汉军就手点火焚毁了大营,熊熊的烈火,将金微山照得如同白昼。徐干命将绿洲内九千余名牧民、数万头牛羊俱集中起来,牧民们只得连夜将毡房收起,在汉军的监督下重新收拾起家当,准备南撤疏榆谷。</p>

就在此时,祭参在俘虏中发现了“宝贝”。原来,左鹿蠡王王妃旗涸儿一家,刚从车师后国好不容易从西侧山口逃到这里,可谓历尽千辛万苦,没想到仓皇中又当了汉军的俘虏。</p>

旗涸儿出自北匈奴兰氏名族,刚嫁给左鹿蠡王为妃不到一月,新为人妇便成了汉军俘虏。</p>

她身穿红色貂皮大氅,明晃晃的火把照耀下,雍容华贵地被祭参带到徐干面前,却无一丝慌乱,跪下叩头后不卑不亢地道,“吾为左鹿蠡王妃,将军可囚吾、杀吾,但求放生民一条生路。汉匈争白山,战无休止,民无过矣,求将军怜之!”</p>

“呸——”做了俘虏还这么猖狂,此女的气度还是让众将被激怒。前军军侯周迂怒叱道,“各族尽反,上马为卒,下马为民,还敢说民无过?车轮以上高男子当尽斩之!”</p>

旗涸儿闻言并未反驳,明知这个北胡贵族未服,但徐干、祭参并没有为难她,专门用一辆辎车载着她,汉军带着俘虏、牛羊开始撤退。</p>

左鹿蠡王部是窦固二征白山重点打击对象,这一战可谓元气大伤。屠耆乌是左贤王优留同父异母兄弟,世袭驻牧地便是右地燕然山,他是北匈奴二十四长之一,在各部族中地位曾何等尊崇,现在却一败再败,落到了这番田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