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针小城七十三三月天进了三月之后，天一日暖过一日，穿街而过的风都轻柔了很多。</p>

伴着一阵风吹过，街上有红红白白的花瓣落下来，小孩子们不由张手发出欢呼，而街坊路人们则已经见怪不怪了。</p>

还有人不耐烦地挥开散落的花瓣。</p>

“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抱怨，“好好的街道变成了青楼一般。”</p>

旁边店伙计倚着门嘿嘿笑：“那要看六爷什么时候腿养好。”</p>

“那可有的熬了。”另一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p>

“高财主也是，闲着没事教子干什么！”先前的人愤愤喊，“让高小六在赌场安安生生败家多好。”</p>

街上笑闹咒骂，高楼上倚着窗户的高小六似乎听不到，听到了也不理会。</p>

“六爷。”旁边的店伙计小声说，“花用完了。”</p>

高小六头也不转，懒懒说：“没了就去摘啊。”</p>

店伙计无奈说：“六爷，街上的花都被买光了，要不等明日吧。”</p>

高小六看着远处叹口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p>

公子这是在楼里被关傻了吗？店伙计眼神担忧，怎么一天天倚着窗，看着远处，一点都不像曾经叱吒赌场的高小六，倒像个倚门望夫的高小娘。</p>

“没有花了啊。”高小娘转过头，说，“去摘些叶子吧。”</p>

得了，这下街上骂得就更凶了，店伙计将头一点，应声是，拎着簸箩就走。</p>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叶子被扔下去，果然街上骂声冲天。</p>

高小六充耳不闻，只看着远处，手捏着叶子：“今天来，今天不来，今天来，今天不来——”</p>

正吵闹间街上忽的一阵安静，也不是安静，有马蹄踏踏，有脚步乱跑，但喊声都被压低了“快走快走，都察司来了——”</p>

都察司吗？</p>

一队黑压压的都察司兵卫疾驰而来，当叶子从天而降落在头上身上，他们抬起头。</p>

就听得砰地一声门窗关闭，然后是人的嘶喊声。</p>

“爹啊——你不能扔下儿子啊——你要是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活了——”</p>

是有人丧父情绪崩溃吗？所以扔叶子撒泼啊什么的也不奇怪。</p>

朱川啪啪抬手打掉肩头的树叶。</p>

“不想活了？”他说，抬头向上看，“那我助人为乐送他一程？”</p>

“行了，看好你自己。”霍莲说，将落在手腕上的花叶子拂去。</p>

朱川便忙将怀里的六尺剑抱紧，眼神犀利地环视四周，四周躲进屋子里的人忙更向内去，无处可躲靠着墙壁的恨不得钻进墙里。</p>

霍莲催马，黑压压如乌云般向前去了，跑进室内挤在墙上的人们重回涌回大街上，看着远去的人马。</p>

虽然作为京城人对都察司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每次见到还是心季。</p>

“怎么这几天霍....都督经常出门了？”有人小声滴咕。</p>

都察司在京城神出鬼没，指不定出现在哪里，京城里人也见惯了，但霍莲倒是很少见到，最初的时候他亲自动手打官员抄家杀人，后来需要他亲自出面的时候不多，要么在皇宫，要么在都察司坐镇。</p>

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怎么接连两三天都看到霍莲当街穿行？</p>

肯定是又有谁要倒霉了！</p>

不急不缓穿过半座城来到了都察司所在的街，朱川绷着的肩头放下来，也没有再左右看，左右明里暗里都是都察司的人，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来抢剑，那真是疯了。</p>

“都督。”他将六尺剑在身前晃了晃，“那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从我们手中抢剑？疯了吗？”</p>

疯了吗？霍莲看着前方，前方虚空中似乎浮现一个人大笑的样子。</p>

“来，小哥。”那人喊，“助我一脚之力。”</p>

霍莲垂目，再抬起视线清明，说：“那些人，本就是疯子。”</p>

......</p>

......</p>

虽然城镇有些小，但春日万物复苏，花红柳绿，小城也变得喧闹。</p>

街上提篮叫卖的更多了，吃喝用度皆有。</p>

“卖鞋底——”</p>

“卖草编——”</p>

“新鲜的鸡蛋——”</p>

春桃在街上穿行，现在的她不仅不再羞涩，篮子也换成了箩筐，除了鞋底，还多了几样东西来卖。</p>

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住，挑挑拣拣“鸡蛋新鲜吗？”“这草是晒蒸过的吗？”</p>

春桃一一回答，还会讨价还价“婶婶，是新鲜的，你摸摸还有余温呢。”“不能再便宜了，原本是留着自己吃，家里有病人。”“没办法需要买药。”</p>

听她这样说，妇人们也不好意思再砍价，差不多就买了。</p>

等走过两道街，被在门外摘菜的妇人唤住时，箩筐已经空了一半了。</p>

“春桃，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妇人笑着说。</p>

春桃羞涩一笑，从箩筐里拿出一小包咸菜：“婶婶，这个送给你尝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