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部长是不是看到门口的行李箱了,问杨景行:“平京的事情要先放几天了?”
杨景行摇头:“没什么事。”
“逝者为大。”曹部长又沉痛:“我也该好好送丁老一程,可实在是……我这一份请你代劳!”
杨景行点头。
大领导走了小领导们还在,杨景行请各位稍等他要先去看看丁老,又指示女朋友:“泡几杯茶。”
何沛媛认真点头,小领导们就客气请杨先生节哀。
其实不用长子长孙陪着,杨景行很熟悉这栋房子了,上楼后到房间前停了一下再推门,门口驻足几秒再走到床前,先蹲下,好像不够,变跪着。
杨景行跪了十来秒后,长子才来作陪,手脚也不太灵便了。长孙倒厉害,简直扑通一声。
一起跪了几秒钟后,长子开始自言自语:“昨天有说有笑精神好……”
长孙应该是跟杨景行说:“换的这套中山装,从行李里拿出来的。”
长子又念:“我平时睡到六点,今天四点多就睁眼就不寻常地清醒……”
杨景行就边站边扶长子:“您注意身体,这些事情我们来办。”
还是出了房间再说,早上法医和入殓师是一起来的,其实也就是简单看看就出具了死亡证明,说应该是心源性死亡,时间是凌晨四点三十分到四十五分之间,过程很快是安详去世。家里并没要入殓师帮忙就帮老人收拾干净整齐了,在这件事上长子还表扬了长孙的孝道。
需要亲属尽快决定的是遗体是先留在家里还是尽快送去殡仪馆,追悼会的具体时间,安葬形式……有些事亲属是知道的,比如讣告亲属要过目可以提建议但是不能全权决定,接受领导慰问的亲属人数不宜过多还得接受一些“指导”,
丁桑鹏生前并没有明确的遗嘱,不过按照他老人家的性
格,不宜铺张浪费但也不反感场面热闹,不爱权力虚名但也比较在乎成就声誉。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近些年是普遍不搞那种大张旗鼓的“治丧委员会”了,不过有干实事的治丧办公室更好,这方面倒不需要亲属操办太多。
杨景行也不会真的帮忙拿什么主意,只能是帮忙参考一下,老人肯定更喜欢待在家里,冰棺当然有必要。考虑到一些吊唁人员的和领导的行程,追悼会稍晚一两天也好。
几个人上楼不到十分钟就下来了,发现小领导们还是坐在墙边一排,面前多了个小桌子放着几杯茶。餐厅里,何沛媛在倾听逝者儿媳说话,大孙媳妇陪伴婆婆。
杨景行走进餐厅后先安抚亲属几句再跟女朋友商量:“你先回家,有事打电话。”
何沛媛也想事情了:“给你把车开过来?”
杨景行摇头:“他们来了可能要用……跟团里说一下,追悼会定在七号上午十点。”
何沛媛点点头:“……我把充电器拿出来,其他东西要不要?”
杨景行干脆:“我送你出去。”
都这时候了,杨景行好像还不放心让女朋友大白天的一个人走出小区去,叮嘱直接回家别舍不得打车,没要紧事就别再过来了,就是怕姑娘害怕才没让她上去看看。
“我不怕!”何沛媛似乎也想反悔早说好的事:“你一整晚都在这?明天呢?”
“至少先守一晚。”
何沛媛还操心:“做不做饭吃什么?”
回屋后,杨景行立刻开始陪亲属跟小领导们商议事情,新华社的优先,因为今晚的新闻联播的明天的人民日报,首先是老先生的遗像亲属们有没有准备好的?
除了跟亲属沟通,部门之间也互相合作,浦海新闻应该就比中央的详细一些,可以借用一下将发在报纸上的逝者“生平”,以前也这么操作过。
挺顺利的把小领导一个一个送走,杨景行的电话又逐渐忙了起来。文付江是觉得应该先到家里看一看又怕反添麻烦,团里应该力所能及做些事又恐怕人微言轻。杨主任现在肯定是接电话的时间都紧张,这几天团里只能麻烦小何了。
尤尚彦是早上九点从常州往回赶的,不巧遇上高速堵车所以一点才到,不过不用主任指示就已经在开展工作,首先当然是通知钢琴家们。
说起来丁桑鹏在钢琴作曲方面并不是特别德高望重,杨主任决定钢琴艺术中在这件事上也还是听学校统一安排部署,别自作主张画蛇添足。
虽然晚了点丁家人还是要吃午饭的,有面有混沌还有小菜。杨景行并没食不甘味,只是没叫不够饱。
也没个电话,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何沛媛就给杨景行送换洗戏服来了,开自己车来的而且登记进小区了。姑娘说是不吃饭马上就走但还是坐了一会,跟男朋友聊了一下文付江的电话,这次就没什么挑剔和不满,觉得文团还是挺真诚的。至于三零六,何沛媛还没来得及看伙伴们在网上具体聊了些什么,但听王蕊说大家至少是有感恩之心的,刘思蔓没上网。
杨景行想起来:“你打个电话我就叫你帮我把电脑带过来。”
“我回去拿。”何沛媛这就要动身。
杨景行也没那么积极:“明天吧……你开车注意点。”
“知道……”
晚七点,还没吃晚饭的丁家十来个人先齐聚电视机前收看新闻。很安静地看了几条新闻后,电视画面突如其来地变成蓝色屏幕中一张丁桑鹏的遗照,下面白字“丁桑鹏同志逝世”,这个画面静止两秒后响起比之前明显沉缓的男播音声:人民音乐家,九三学社的优秀领导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中国人民政协协商会议第六届、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九三学社第七届、第八届中央委员会副主席,第九届中央委员会名誉副主席,丁桑鹏同志,因病于二零一一年四月三日四时在浦海去世,享年九十二岁。
不到一分钟吧,而且下一条新闻接得挺快,亲属们好像反应不过来,还是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