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瓮中捉鳖(2 / 2)

宴升眼睛一亮,抬腿便要冲过去,刑律俭从后面拉了他一把:「再等等。」

过了大约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来。掌灯前的一小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沉寂的槐木坊仿佛一只正潜藏在黑暗中候机而动的巨兽,阴沉、危险、且充满着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

萧鱼屏息凝神地盯着远处的棚户,昏暗中,一条岣嵝的人影快速地从棚户中钻了出来,朝着黄狗消失的那条巷弄走去。

是时候了!

她扭头朝宴升看了一眼,宴升矫健的身姿宛如猎豹般追着那条岣嵝的身影飞窜进巷弄。

漆黑的巷子里没有灯,萧鱼只能隐约看到刑律俭的轮廓,他微微挺直脊背,面朝着宴升消失的方向看去。四周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她微微后退两步靠在巷子右面冰冷的墙壁上,双手环胸看着对面的人:「你在担心么?」

刑律俭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敲着,好一会儿才道:「担心什么?」

「自然是担心这个人跑了。」萧鱼微微眯起眼,趁着夜色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猜测他此时此刻脸上是何种表情,担忧、愤怒、或者满是仇恨?

「没有。」

无穷的黑夜里突然亮起的满城灯火在一瞬间廖亮了整个槐树坊,来不及收回的视线被刑律俭瞬间捕捉到。

「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在这刹那炸开,萧鱼终于看清了刑律俭脸上的表情,没有担忧、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他只是极为平静地侧过头,仿佛深水般的眸子看向她,仿佛再问,你看到你想要看到的了么?

萧鱼佯装若无其事地抚了抚袖摆,然后慌乱地朝着宴升消失的巷口看去。这时宴升已经单手拽着一个身材岣嵝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那条黄狗则耷拉着脑袋跟在他们身后,并时不时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宴升用力将男人丢在地上,一双搭在轮椅脚踏上的黑色长靴出现在面前,他慢悠悠抬起头,对上一双凌冽的眸子。

男人脸色幽地一白,似是认出了刑律俭:「是你?」

「你认识我?」刑律俭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他胡子紊乱地纠结在下巴上,眉眼耷拉着无甚神采,乱说话的时候,两颗门牙会向前凸起,一股烂咸鱼的臭味从他口中散发出来。

这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流浪汉,然而就这样一个人,他手里掐着掌握脉的东西。

男人伸手欲拉轮椅,刑律俭不做痕迹地操作轮椅向后退了些许,避开他伸过来的手。

失望地看向自己的手,男人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我自然认得你,刑家的二公子。」只是他没想到两人会在此时见面,厮一定是暴露了,否则刑律俭怎么会找到这里?

个该死的下三滥!男人一边在心中大骂一边试探地问刑律俭:「不知道刑公子找小人是什么事?」

微风吹拂着刑律俭的脸面,四周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无数的棚户前挂起红灯,真正的鬼市才刚刚开始。没有人会在意这一刻巷弄里发生了什么,就像没有人在意不久前这条坊街才滚了地龙,有几个来不起躲藏的乞丐被倾倒的棚户压死。

衙门里的人也不会在意,下九流的地方死上个把人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这里多得是穷凶极恶之人。

刑律俭微微垂眸看着男人,他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宴升走过来一脚揣在男人腿弯上,男人刚抬起的身体再次匍匐在地。

男人挣扎着还想起来,宴升「呛」的一声抽出弯刀,用刀背将他彻底拍昏。

男人软绵绵倒在地上,一旁的黄狗发出一阵狂吠。

宴升仿佛早有准备一样,抬手从袖摆中掏出一只牛皮纸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只冷掉的包子。他一本正经地捻起包子朝远处丢去。

黄狗毫不犹豫地放弃主人朝包子追去,宴升抿唇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弯腰将地上的男人扛起:「去哪儿?」

刑律俭「轻咳」一声,看了眼远处的黄狗,蹙眉道:「包子里没毒吧!」

宴升冷冷看着不远处摇头晃脑吃包子的黄狗,冷道:「没有,付香居的牛肉包子,三文钱一个,这家伙赚到了。」

刑律俭点了点头:「走吧!」

宴升应了一声,先一步扛着男人飞速朝停在远处的马车跑去。

眼看入秋的夜里仍旧灼热难耐,浮躁的人群中里不断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有路边摊贩的呦呵声,有镖局镖头的咒骂声,还有说过路人的窃窃私语声。

这是萧鱼第一次见到夜里的鬼市,喧闹,浮躁,仿佛孤立于这座繁华的都城,但又是这个都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宴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九转回廊般的巷弄间,唯有她推着轮椅上的刑律俭穿行在杂乱无章的长街上,偶尔与人擦肩而过时,仿佛还能闻到那人身上并没洗去的血腥味。<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