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齐慕远这话,掌柜提着的心稍定了定。
他们这个银楼是润州城里最大的银楼了,为安全起见,他们不光请了护院,而且平时没少打点衙门,衙役们会固定到门口来巡逻。
但现在太早了,衙役们都还没上衙,城门口的兵卒都有些松懈。万一这三人是来抢劫的,他们还真不一定有把握能把这三人留下。“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三人敢来抢劫,必然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不得不小心。
如果眼前这位公子,直接说“把你们银楼最贵的首饰拿出来”,他的心就会紧上几分。但说了具体的要求,这便像是诚心买东西,而非来捣乱的了。
他朝旁边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把前些日子打制的那两套点翠首饰拿来。”
“是。”伙计心领神会,转身去了,不一会儿就捧了两个锦盒过来。
掌柜把其中的一个锦盒打开:“这副金镶玉的首饰,比较适合太太奶奶们。”又打开另一个,“这一副是银镶粉宝石,很受年轻姑娘的喜欢。”
齐慕远买首饰,并不是单纯的拖延时间,而是想先在陈氏那里试探一番,缓冲一下,也免得犯下不能弥补的大错。
他认真看了看两幅首饰。
他虽然不近女色,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但身在大理寺,又肩负着特务机构,首饰知识他必须得了解。毕竟查案、查贿赂、查贪官,不了解首饰的贵贱高低是不行的。
“这两副不行。”他指了指那套金镶玉,“金不纯,玉太次。”又指了指另一幅,“宝石太小。”
想了想,他指着那套银镶粉宝石:“太少女了,她不喜欢。”皱眉想了想,“有没有雅致一些的?如果不行,白玉或是青玉也行,简单一点,大方雅致一点。”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不成套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品质要好,式样简单雅致。”
凭他对杜锦宁的了解,就算她真是女人,这两套首饰她也不会喜欢。
杜锦宁的衣着向来简单大方,腰间连玉佩都很少悬挂。要不是洗衣熨烫有小厮去做,估计她连绸缎衣服都不穿,毕竟打理太麻烦。倒不是懒,而是她一向觉得没必要在这方面花时间。
掌柜阅历丰富,什么样的客人没见过?见到齐慕远的表现,他倒是放下心来。
这是个诚心想买东西的顾客。
“太太用的首饰且容我想想,不过公子刚才说的大方雅致,倒让我想起一物。”他看向齐慕远,“不过说好,这一物是别人放在本店里托卖的,要价比较贵,开价一千二百两银子,不容还价。如果公子嫌贵的话,我再拿别的物品给公子过目。”
“只要东西好,贵不成问题。”齐慕远道。
他是第一次送东西给杜锦宁,便是座金山银山他都舍得,更不用说价值一二千两银子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他又暗自遗憾,在京城时没想起这一茬。否则在京城买首饰,必然要比这里的要好。润州毕竟是小地方,能拿得出什么好东西?
如果没有好的,等下次再送也使得。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就没刚才那么急躁焦虑了,仿佛一下子安定下来。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有点儿傻,进城时的那种忐忑纠结完全没有必要。
这还要想吗?就算杜锦宁不是女子,又能改变什么?从刚才他给杜锦宁买东西的心境来看,他对杜锦宁的感情,真不是性别这东西能改变的。
想到这里,他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平白耽误时间吗?杜锦宁要是出了城,他俩见面又得等许久。
不过如果能买到好东西送给杜锦宁,倒也值得。
他道:“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担心掌柜的不信,他还对观棋示意了一下。
观棋在怀里掏了一下,掏出几张银票,放到掌柜面前晃了晃。
掌柜看了身子一震。
这些银票面值一千到两千不等,足有五六张。这是大通银庄的银票,绝对错不了。掌柜在银楼多年,对于银票的鉴别,便是钱庄里的掌柜也不遑多让。
作为银楼掌柜,他自然不是没见过这种大面额银票的人。但随随便便就让小厮在怀里揣上几千两银子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他不由定睛又打量了一下齐慕远,再一次确定这是个贵公子。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几点,思忖片刻,然后抬起头对伙计道:“去把那对青玉玉簪和那两朵紫色珠花拿过来。”
伙计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放在柜子最顶上那两样?”
“对。”掌柜道。
伙计便没再问,答应一声,也不用掌柜吩咐,直接上前把两个锦盒合上,拿了就走。
齐慕远自然不会有什么反应。
掌柜见状,心里越发安定。
要是来抢钱的匪徒,必不会让伙计把拿上来的首饰再拿下去的,只说这个先放着,等会儿再说。
这一回,伙计就更麻利了。主要是这些价值极高的首饰,数量并不多。放的地方又宽绰,根本不需要去找,直接拿就行了。
看到掌柜打开的一个锦盒,齐慕远的眼眸微微一亮。
这时代并不时兴翡翠,白玉才是大家的心头好。而锦盒里的这根青玉玉簪,是白玉玉质里透着一抹青色,这抹青色又不是杂质,就像白云飘荡的天空中透出的一抹霞光,这抹青色是泛着莹光的晶莹剔透的白玉里渐渐渗透出来的,给这根玉簪增添了说不出来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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