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大部队后方，殷商薇知道他在跟随，却不曾派人来问候一声。

黑甲军，是雍州的精锐，相对于飞鱼卫来说，他们更擅长战场上的正面厮杀，整个九州内，只有雍州需要时刻抵御异兽登陆，不断的战争虽然拖垮了雍州的经济，却也间接磨砺出了这么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

荆州地大物博，承平几十年，上不用对外开拓，下不用防御异兽，平时操练，也就出海打鱼，抓一些落单的异兽罢了，诚然，他们练就了九州堪称第一流的水师和步卒，但和擅长骑兵冲锋的雍州军队来说，还是要弱上不少。

前面在拼命地逃，后面的军队就远远地吊着。

殷商薇没有下令立即冲锋，反倒逐渐将部队散开，以半包围的阵势，将楚枫率领的残兵驱赶到雪域深处。

“你还有烟吗？”

殷无尘烟瘾上了头，最后一颗华子，又在刚才那场戏中给抽了，这会儿，眼见就要上演一场数万人的厮杀，心血涌动，不抽根烟怎么行？这就跟上厕所一样，总不能蹲坑闻屎的味道吧？

想想看，是不是烟更香了？待会儿一旦厮杀起来，数万人将被完全摧毁，那股血腥味，仅仅想一下，就会头皮发麻。

“侯爷，末将，不抽那个。”

晨曦帝国被瓦解了，但由那个人发明出来的香烟，却一直传承到了现在，不得不说，精华往往被埋葬，反倒糟粕被留了下来。

正在这时，前方军队中，迎面跑来一支骑兵。

“侯爷，末将奉大公主的命令，前来为您送烟。”

殷无尘目光一凝，同殷虎面面相觑，但还是伸手接了过来，道了声：“替我谢谢她。”

骑兵调转马头，回到阵营。

“果然是亲姐啊。”

殷无尘拆开烟，抽了一根放在鼻息之间，闻着弥漫的淡淡烟草味，忍不住一阵哆嗦，而后颤抖着手，用火折子点燃，深吸了一口，待到浓郁的烟雾从口鼻中窜出的时候，才爽之又爽地发出一声呻吟：“爽。”

殷虎：“……”

他的手指在颤抖，看起来烟都快夹不稳了。

“吓的啊……”殷虎心头如此想到，不由一阵鄙夷。

不错，的确是被吓的，殷无尘杀了不少人了，放在前世的世界，早就不知道被枪毙多少回了。

在他那个时代，以他击杀的人头，堪称魔鬼，但放在这个战争年代，他杀的那些人，都不算什么了，只是个数字，甚至连数字都算不上，当他率领飞鱼卫飞驰而下，水淹晋城，一战淹杀十几万人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然而，这数万人的冲杀，刀刀入肉的噗嗤声，造成的视觉冲击，又哪里是一点心理准备，就能防备得了的？

他看到残兵被野人包围，看到冲在最前头的士兵被乱箭射死，看到人头飞落，看到尸体被砍断成几节……

呕……

真吐了。

殷无尘捏着鼻子，赶忙吸口烟压压惊。

耳边，杀喊声震天而起。

“大公主，熊氏部落前来奉命。”

“大公主，黄氏部落前来奉命。”

“大公主，柳絮部落前来奉命。”

“大公主，拓安部落前来奉命。”

殷商薇勒马驻足，闪烁着幽光的甲胄，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她平淡的目光从四大野人首领扫过，淡淡道：“杀了他们，从此，你们就是雍州人，九州人……人上人！”

“谢大公主！”

“谢大公主！”

“谢大公主！”

“谢大公主！”

四大首领齐齐叩首，野人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毕竟活在最恶劣的土地上，身体不行，如何生存？

只是平时少了建制，容易乱成一团，而且资源贫乏，也打造不出像样的兵器和甲胄。

仔细看的话，这群和楚枫残兵厮杀的野人中，有些还拿着从黑龙关下百姓手里抢来的锄头和镰刀。

场面甚是滑稽。

其实，如果楚枫的战阵不乱的话，没准还能形成反围剿，直接将野人绞杀在雪域上，问题就在于，看见迎面而来的野人大部队时，他还以为是救兵来了，毕竟他们能够踏上雍州的土地，本就是和野人率先有了盟约。

哪知道刚刚碰面，一个铁丘就砸脑门上了。

楚枫一脸懵逼，骂道：“你疯了？敌人在后面，你打我做什么。”

拿铁丘的野人嘿嘿直笑，摸了摸脑袋，然后跳起来，再次锤了下去。

这次，楚枫没有躲开，脑袋当场被砸落在地。

一代上将军楚枫，卒！

这下，

就彻底乱了。

楚江寻死了，楚枫也死了，余下的人瞬间乱作一团，惶惶不可终日，失去了方向，很快，便被野人吞没。

但到底是荆州过来的步卒，虽说处于绝对的逆境，但杀几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野人如果有成建制的装备的话，打起来还不会那么难，偏偏他们的装备很是辣鸡，镰刀锤子斧头，拿木棒的都有。

所以当这群残兵开始反击的时候，他们原本的碾压之势，瞬间被翻转，而后陷入胶着当中。

这一战，便打了足足半天。

放眼看去，地上猩红一片，哪里还看得出半点雪域的纯白无瑕之样，分明就是地狱平挪到人间的狱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