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赵顺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失之重大，难以衡量，作为先锋军，他的到来，本是荆州策划已久的，谁能想到度海舰队会因为他大意离开杨柳镇，而全军覆没呢？随着度海舰队的灭亡，他全面进攻黑龙关，意图南下镇压雍州府的计划，也随之泡汤。

中午十二点，战事结束。

海面漂浮的尸体，几乎将整个港口的河道都给塞满了，令人作呕的气息，无时无刻的不往人鼻孔里钻。

殷无尘在吃中午饭。

火就夹在旁边，一口生锈的大铁锅，被随行的厨子刷得干干净净，几乎都能当镜子使用了。

锅内，煮着大杂烩。

他端着碗吃着菜，无视海面的尸体，见叶天南等人不动筷子，问道：“怎么了？吃不下？”

叶天南讪笑道：“侯爷，尸体还是清理了吧，不然出现瘟疫咋办，咱们的大军还要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呢。”

荀惑道：“在下附议。”

范良道：“我也附议。”

殷虎和李豹同时开口，道：“侯爷，这事儿交给我们去办，职业打扫战场几十年，清理尸体的经验很老道，保证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吃了饭再去，不急。”

众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端起碗，锅里的美味，在他们看来，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殷无尘慢悠悠地放下碗，一双精芒四射的眸子巡视着众人。

几人吃得尴尬，正要说话，却发现殷无尘脸色突然一变，这狰狞的模样，当即把他们吓了一跳。

不一会儿，

海边下起了雨。

殷无尘没有要走的意思，篝火旁边热气腾腾，他再次端起碗，夹了一口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

范良问道：“侯爷可有心事？”

殷无尘没看他，置若未闻，许久后，才抬起头，这会儿的表情，哪里还看得到狰狞模样呢，疲惫的状态，好像瞬间老了几岁那般。

看着脸色苍白的他，众人再次被吓了一跳，范良急忙问道：“侯爷，你没事吧？”

话语刚落。

端着碗的殷无尘突然倒了下去。

毫无征兆。

众人随之一慌，叶天南眼疾手快，半空将其抱住，不然的话，这一头还不栽进锅里才怪，低头一看，自家侯爷的脸色变得格外恐怖，与死人无异，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

荀惑伸手在他鼻息之间探了探，松了口气，道：“无大碍，只是晕过去了。”

听完这句话，众人的面色都变得吊诡起来。

站在叶天南的角度，这个侯爷自打野人攻城差点被杀以后，就变了个人，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不想女人了，整天想着怎么杀人，也不是无恶不作了，倒是把所有的恶，都丢给了敌人。

对手下，他还算得上掏心掏肺，没有抛弃任何一个兄弟，特别是上陵道的时候，和赵泰交手，他没有丢下自己独自逃跑，反而拿起了枪和刀陪他一起冲锋，现在，他倒下了。

没了水淹晋城的意气风发，没有坑杀四万战俘的挥斥方遒。

这么躺下去后，众人才恍然发现，自家侯爷，今年，才二十一岁啊。

心里感慨的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浮上心头。

“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的。”

李豹率先开口：“商薇殿下如今加冕摄政王，率二十万铁骑横扫雍州，算下时间，这会儿应该把他们打崩了吧，你们说，他要是安心当一个闲散王爷，该多好，何必要来掺和九州的战事。

殷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不小心死了咋办，总不能让他们绝了后，要不是他，我们现在，也该在荆州战场才是。”

他说得很平常。

其余几人在听他说完以后，脸上也没露出多少惊讶的表情，似乎早就知道了那般。

叶天南道：“可能这就是变数吧。”

野人攻城将他遗漏，让其差点被野人公主熊茜给砍了脑袋，要不是小厮费劲千辛万苦将他弄出来的话，坟头草，估计都好几米高了。

范良道：“一切还是要从刘铮身上说起，如果不是那小子乱说话，侯爷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沉默许久的荀惑忽然说道：“那你们觉得，这样的侯爷，喜欢吗？”

他不是殷商薇的人，自然不晓得他们背后在谋划什么，仅从这段时日相处来看，他可能才是真心实意以客观角度来看待这个人的吧。

众人沉默了。

这句话，像是刀子，插在了他们的心中。

早年的殷无尘，的确让人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将其疲惫抽筋都不能解其恨。

像叶天南的妹妹叶妮。

想到叶妮他就一阵苦涩，不知道回去怎么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