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了她一辈子,想了她一辈子,临死前终于得她一声允了,这便是他最幸福的事。
“阿满。”
妇人不应。
“你骄傲的样子最好看。”
妇人用力将手抽出,他掌心顿时空落微凉,面前窗户砰一声关上了,差点打到他鼻子。
“别给我灌迷魂汤。就算我是寡妇,想娶我也需得三媒六聘。一句好听话就想娶媳妇?活该你当四十年光棍!”
窗里,妇人骂完后把灯一熄,睡了。
男人在窗前傻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发丝沾上夜露,露汽的沁凉将他惊醒,才沙哑了声音,“阿满,你说了我便当真了,你等我。”
屋内没有回应。
月色依旧寡淡如水,随着月色渐渐斜移,男人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厢房内一片漆黑,关了窗户,连月色都流泻不进来。
妇人坐在床边,于昏暗中,哭成泪人,却没有发出丁点呜咽。
经历过那么多风浪,她以为她不会再害怕了,甚至当初在养心殿引火自焚的时候,她不曾怕过。
可是今天,亲眼看着他倒在眼前,她才知道,她不是不会再害怕,而是除了他,她不害怕失去任何。
一辈子啊,他们各自走了一辈子,才走到彼此身边。
既然她连死都要随着他去,为什么活着的时候,她不敢跟他在一起?
没有了那些世俗的枷锁,她就只是萧满。
她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一如当年年方十六的萧满,满心满眼,都是秦啸。
夜深人静,本该静谧的院落某处,却喧闹异常,只是这种喧闹,是普通人听不到的。
秦亦在角落里走来走去,忘了影藏身形,跟个幽魂一样,传音入密碎碎念。
“你们听到了吗?听到没有?我义父成功了,成功了,我要有义母了!皇太后真成了我义母了!”
“你能不能别叨叨了?刚才你义父吩咐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成功了成功了,义父刚才说,要三媒六聘,请媒婆,置聘礼……”秦亦砰一声撞墙,“我没时间了,你们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卧槽你能不能别犯蠢?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你真是秦将军亲自教出来了?”
“人太激动的时候有点失常情绪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义父那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刚才还哭了呢,我……”
砰,神神叨叨的男子被无法忍受的众人扔出了墙。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院门就被人拍响了。
砰砰砰的,又重又急,听声音怪是吓人。
彼时柳老婆子刚刚起床,正要去灶房忙活,听到拍门声纳闷上前开门,“谁啊这么一大早的,别拍了再拍门要坏了!”
“哎哟喂,夫人快快开门,老身是县城官媒宋媒婆,给夫人家报喜来了!”
柳老婆子脚下一个踉跄,立即拉开门闩,瞪着门口打扮华贵笑得谄媚的老妇人,“啥子?官媒?官媒上我家干啥来了?咱家可没人要娶亲!”
“有有有,怎么没有!”宋媒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指着上面的字,“夫人您看我这上面写着呢,杏花村柳家大院萧满,是你们家人吧?”
萧满?
萧满……
柳老婆子眼睛一下瞪得老圆,“谁谁谁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