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住我所为何事?”顾天涯剑眉一皱脸上露出少许不耐。
“顾前辈你可仍记得当年与你在华山舍身崖私定终身的人?”跋山河操着洪亮的声音沉声道。
顾天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是天下敬仰的天山剑神他绝不能让人看到自己眼中那刻骨铭心的绝望。
“这么多年了……”顾天涯的嗓音充满了难言的酸涩:“我已经忘记了。”
“原来如此。”跋山河的眼中露出一丝诡异的神情:“那么即使那个人已经危在旦夕、命在顷刻你也不会在意了?”
顾天涯标枪般笔直挺立的身形宛如一棵在晚风肆虐中挣扎的秋树苍凉地颤抖了一下长长叹息一声怅然道:“她的事已经与我无关。”
“好一个负心绝情的顾天涯!”跋山河爆喝一声:“枉费了萧郡主为你椎心泣血、苦苦等待。”
“椎心泣血、苦苦等待!”顾天涯默默地念着这八个字淡然苦笑叹道:“她离我而去三十年音讯全无无论我如何鸿雁传书也没对我投有只言片语这一番椎心泣血、苦苦等待嘿真是难为她了。”
“好糊涂的顾天涯!”跋山河厉声道:“你可知道你十年来向萧郡主寄去的八百三十七封书信全部被东突厥长公主萧夜如扣住一封都没有传到萧郡主手中。萧郡主日夜思念希望你踏月而来接她双宿双飞而你却让她好生失望。”
顾天涯一时之间宛如万雷轰顶浑身热血倒流身子忽冷忽热眼前一片斑驳好半晌才会过神来。
他怒目圆睁厉啸一声宛如霹雳崩缺令气势如山的跋山河都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闪电之间顾天涯的身子已经到了跋山河的面前左手五指曲张牢牢抓住他的咽喉厉声道:“这些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
跋山河大声道:“我乃萧郡主驾前侍卫对此事略知一二如今萧郡主蒙难特来求援。”言罢将手中包裹和上面的一张解释包裹来龙去脉的纸条递到顾天涯面前。
“这、这是?”顾天涯疯狂地翻弄着手中的包裹映入眼帘的赫然是自己相继投寄到塞上驿站萧府亲信手中的书信八百三十七封信一封不少。
“好你说的我都相信。但三十年来她……她真的一直在等我?”顾天涯急切地问。
“千真万确若有半句谎言让我天诛地灭万世不得生。”跋山河诚恳地说。
“她为什么不来找我?”顾天涯的眼中盈满了晶莹灼热的泪水。
“萧郡主言道若你真的爱她就应该亲自来迎娶于她;若你不爱她去找你又有何用?”跋山河大声道。
“她好糊涂我何尝不曾想要去见她。可是我数次闯府都被长公主率领突厥高手挡住无论如何冲杀都近不了她的郡主府。再加上我的书信她竟然一封不回我……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她竟然等了我三十年。”顾天涯左掌用力一击道旁的巨石半人高的千斤巨石竟然碎成了齑粉。
“萧郡主以为你执着于汉胡之别移情于左念秋更兼苦等你不至遂离家出走在中原开坛设堂建立青凤堂誓要杀尽天下汉人。如今青凤堂被绞凤同盟摧毁郡主四面受敌眼看就要陷入绝境。”跋山河沉痛地说。
“什么?她就是恶名昭著的青凤堂主?”顾天涯目眦尽裂双眼血红如紫。
“不错她就是汉人口中那杀人无数的魔头。”跋山河道。
顾天涯抖手将跋山河直直地摔了出去仰望天声嘶力竭地狂吼道:“苍天不仁、苍天不仁!”
他狂啸着双掌一阵乱舞道旁的巨石一个个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我好恨!我好恨啊!”顾天涯双掌化抓抓住路旁的迎客松大喝一声将它连根拔起举到半空双手一分竟然将它凌空撕成两半分左右飞去。
跋山河虽惊讶于顾天涯的绝世武功但是更为他此刻的悲愤暗暗难过。
直到顾天涯将路旁所有可以砸的、可以拔的都清除一空跋山河才朗声道:“顾前辈难道因为萧郡主是青凤堂主你就决定对她不闻不问了吗?”
“青凤堂主!”顾天涯长啸一声道:“就算她成了地狱中的罗刹我也要去救她!谁要挡我我就杀谁!”
跋山河的眼中猛然一阵灼热的酸楚心头一阵狂喜--萧郡主你的心上人果然没有让你失望你可以安心了。
“她在哪儿?”顾天涯吼道。
※※※
一个时辰过去了仍然没有顾天涯的踪迹。左念秋的脸上露出一丝焦灼的神色。华惊虹也暗暗替她焦急。
这时方飞虹惊慌失措地跑上比剑台跪伏在左念秋和华惊虹面前道:“启禀宫主顾天涯留下这个就离开了黟山。”
说着她捧上了一截树皮树皮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八个大字--身有要事不赴此约。
左念秋默默地看着这截树皮喃喃地说:“难道他连海剑法都不放在眼中吗?”
华惊虹和方飞虹默然无语。左念秋轻轻挥了挥手方飞虹躬身离开。
“师父!”华惊虹试图找些话题。
但是她现左念秋眼中那股因为顾天涯的到来而明媚照人的神采渐渐暗淡、渐渐消失宛如夜色中迷人的篝火随着寒风的到来而慢慢熄灭。
此时的她还能说些什么?
左念秋默默拿起案上已经沏好多时的茶水缓缓倒在“不舍见华”这四个字上。哀婉、凄清的茶水香味飘散在伴随落日而来的晚风之中。
“三十年前我是越女宫主弃情绝爱男女之事不能沾上半点。三十年后我终于不再是越女宫主了。我不求他什么只希望以自由之身和他说一会儿话、请他喝一杯茶。原来这小小的愿望对於越女宫的弟子也是一个天大的奢求。”
左念秋端起茶具来到比剑台边的绝壁之上望着西沉的落日一阵沉默。
忽然间她猛的一抬手将茶具远远地抛向天空。
银质的茶釜、越瓷的茶碗在落日的余晖中熠熠生辉划出耀眼的光轨渐渐落到了万丈之深的悬崖下。
左念秋的眼中露出了深沉凝重宛如海洋般的寂寞她轻轻地说:“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下了比剑台。
茶釜和茶碗破空的呜咽之声悠悠传来仿佛是心破碎的声音。
半晌华惊虹仍然痴痴地站在比剑台崖边哀悼着那无缘开始的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