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朋双手叉腰,一只脚搭在车厢上,脸上涨得通红,双眼像是打量外星人似的,“李自成,你是新兵呀?奥,我倒是忘记了,你的确是新兵,虽然你是个百户,但入伍的时间才两个月,这次是参将大人打过招呼,否则,你打听打听,有谁领的军需超过五成?你要不要,不要拉倒,弟兄们也不用费力搬上搬下了,我们带着这些,回去!”
马有水走到李自成的身后,轻声说道:“大人……”
李自成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这就是军中惯例,也就是潜规则,他一个百户,有什么权利打破惯例?想到这儿,赶紧弯下腰,恬着脸道:“宁大人,小人的确是新兵,军中的规矩,小人委实不懂,大人莫怪!”
宁大朋的脸色这才缓和些,“算你识相,李自成,看在王大人的面上,我已给了你八成的长枪,你该谢天谢地了,另外,你们平时训练的长枪,我也不收回了,权当是补充,也不能让兄弟们空着手去对付蒙古人,”又向军需单一指,“李大人,签字吧,早点交割完,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李自成没法,他在甘州没有背#景,真要闹下去,破坏了甘州的和谐,怕是连这个数字都得不到,只好忍着气在军需单上签了字,表示领取了足额的长枪,只是加上训练用的木棍,这支新兵算是白杆兵了。
铠甲的数量倒是不少,但除了三副明光铠,其余的全是皮甲。
“宁大人,这皮甲能够抵挡蒙古人的弓箭吗?”
宁大朋把眼一瞪,“李自成,你打听打听,整个甘州左卫,有哪支军队全部配装了明光铠?一句话,要不要?”说完又嘟啰了一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新军,还有这么多要求?要不是王大人,这些皮甲也只有五成。”
李自成拿起皮甲,大都是低劣的猪皮、羊皮,牛皮的极少,他本待争辩几句,想想也是无益,只得在相应的军需单上签了字,除了息事宁人,他实在无可奈何。
干粮除了少量的大饼,就是炒熟的小麦,用一个个布袋装了,数量倒是不少,但份量就说不清了,宁大朋一再以人格担保,粮食一丝不少,可以保证士兵们吃到西宁。
李自成苦笑,他虽然第一次见到宁大朋,但以宁大朋的人格,士兵们怕是半路山还要饿肚子。
车上还有一些水壶、衣物等,但军饷却是一文都没有。
李自成皱皱眉头,他们这些新兵,并不是单纯的府兵,应该算是募兵,是有军饷的,现在辽东的募兵,每月的饷银都在七八分,战争期间都超过一两,甘州贫困些,又得不到朝廷的眷顾,当时说好了,每月饷银五分,抵铜钱五百文,现在已经过了两月,每人至少都一两了,现在却是分文不见。
“宁大人,士兵的军饷呢?”
“军饷?士兵们还未作战,哪里会有军饷?”宁大朋十分不屑,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李自成,“两个月受训期间,吃左卫的,穿左卫的,连训练的器械都是左卫的,这么些银子,我跟谁要?想要军饷,你们找西宁卫要去!”
李自成无语,宁大朋只是执行者,真正贪墨的大头,应该不是他,和他多说也是白费,但宁大朋的一句话提醒了他,“那就请宁大人写张字据,小人也好向西宁卫讨要。”
宁大朋本不想写下字据,刚才不过是推脱之词,但拗不过李自成,加上也不要他支付,到底还是写了一张欠据,总共一百零四两。
“宁大人,新军去了西宁之后,军饷如何计算?”李自成心中忐忑,他最担心的还是被踢皮球,将来甘州与西宁都不发军饷,如果连肚皮都吃不饱,士兵不生出哗变才怪。
“去了西宁,自然是西宁卫支付军饷——这批物资交付之后,你们已经与左卫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这批新军,奔来就是给西宁卫准备的。”宁大朋交割完物资,带着他的士兵扬长而去。
原来是被抛弃了,李自成有了这样的感觉,还未到新家之前,就被甘州左卫剥离了,如果西宁卫再看不上他们这支新军,那……
除非他们能够在在西宁取得骄人的战绩,能够阻挡蒙古人东进。
但蒙古骑兵是一支多么凶悍的军队,他们嗜杀成性。
李自成暗自焦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