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佛教乃是佛家正宗经典,分出十三宗,乃是因为修习者在理解上的差别,经义本身倒没问题,”丹增嘉措昂然道,“便是禅宗,起初出现的偏差并不大,但经义一旦出现偏差,越来越大,自然在所难免,传至五祖弘忍时,尚能以佛法主流,压制偏差,但六祖慧能之后,偏差过大,再难修得真身。”
“嘉措的意思,如果继续修习禅宗,已经不可能圆满了?”
“不可能!”丹增嘉措身形不动,却是缓缓摇头,脸上现出惋惜之色。
“也就是说,修习禅宗,已经没有必要了?”
“那倒不是,如果将来在出现有缘之人,逐步将偏差纠正过来,禅宗尚有恢复的希望,”丹增嘉措又是摇头,“难啊……”
“嘉措,既然禅宗已经偏了正道,那修佛之人,又该如何?”
“为今之计,只有修习我密宗,”丹增嘉措面上微微现出喜色,“密宗秉承佛祖旨意,又得佛祖眷顾,不时着活佛转世,纠正偏差,以致长久不衰。”
“可是,密宗似乎也未修得真身呀,禅宗尚有六祖,密宗……”
“胡说,”丹增嘉措呵斥道:“密宗并非修得真身,而是转世,活佛在肉身消失之时,同时在佛家之地转世成人,继续修度,岂是你等窥得门径?”
李自成也不生气,却是喟然道:“依大师的意思,普通人修正正果,便是活佛,从此以后,世世代代修度下去?”
丹增嘉措见自己动了怒气,面上稍稍一红,缓缓道:“普通人修习,须是得了机缘,便可上升为活佛,从此以后,世世代代修习下去,终会修成正果。”
“以嘉措的说法,活佛每至肉身气绝,便转世投胎,重新诞出生命,如此反反复复,何时才能破空,修得正果?至少我等世人,却是永远看不到。”
“佛渡有缘人!”丹增嘉措欲待呵斥,心念一动,却是猛然醒悟,心中暗念“阿弥陀佛”,方才压制住怒气,暗中却是吓出冷汗,今天这是怎么了?以自己的佛法造诣,难道连这样一个孽障都镇不住?
难道是佛祖对自己的考验?又或者是指引?
他眯上双目,却是用眼睑之间的缝隙,仔细打量着李自成,年轻的军官,虽然有些军人的气度,但佛法显然不深,应该不是自己的业障,便沉声道:“活佛转世,乃是度人自度,利用转世,延长生命,在度人的同时,逐步积累自己的功业,直至圆满。”
李自成的脸上现出嘲笑之色,“不仅我等世人,就是佛法高深的嘉措,恐怕也从未亲眼见过有哪位活佛真正圆满吧?”
“见心本性,佛在心中!”丹增嘉措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却从眼缝中瞪着李自成,这个孽障的胡搅蛮缠,不知几时才能结束,他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见他,让活佛去解说,或者直接送去大经堂,免得浪费许多时间,他很想结束这段不愉快的谈话了,“修佛之人与佛之间,乃是依靠感应,不是靠双目去看,修佛之人,眼中无物,岂是外人所能看破?”
“也许佛祖可以感应到嘉措,但嘉措恐怕感应不到佛祖吧?嘉措能知道佛祖的心思?”李自成决然道:“在下倒是希望修行佛法,然包括汉地的禅宗、藏地的密宗在内,大乘佛教共有一十三支,加上小乘佛教的成实宗、俱舍宗,这十五个分支,相互争吵不休,每一宗都是认为自己才是佛门正宗,掌握了正确的修行之法,试问嘉措,既然佛祖可以感应,那佛祖为何不指引得道,将这些分支合并,让世人掌握一个正确的修习之法?连佛家中人尚不能确定,让世人又如何选择?”
李自成知道,以自己的佛法水平,简直就是幼稚园小班,当不得丹增嘉措的一根小指头,不待他反驳,继续道:“禅宗尚有六祖得道,留下肉身,破空而去,而密宗,除了反反复复寻找转世灵童,实在是……奥,就是密宗,也是分为宁玛派、萨迦派、噶举派和格鲁派,在传教的同时,也是互相拆台,无论哪一派掌握了修习之门,其余各派,岂不是白白浪费修习的时间?世人既然信奉佛祖,佛祖也该向世人传承修习之门,不能因为各宗的所谓高僧,错误理解了佛经教义,而白白耽误了普通的信徒——他们没有道行,不能转世,也没有真身,难道就这么被湮灭在尘世之中?”
“你……”丹增嘉措待要叱骂,心中却是有些吃惊,这个孽障的佛法虽然不高,但对佛家的来龙去脉,却又有些认识,难道……
“在下倒是有心向佛,然而佛法分支太多,究竟哪一支才是正宗,在下不得其道,”李自成觉得将佛家诋毁得差不多了,便含笑道:“依嘉措看,在下究竟要入哪一支?”
“施主乃是将军,浑身充满着杀伐暴戾之气,需要佛法化解,方能修得善终,”丹增嘉措凛然道:“密宗菩萨大慈大悲悲悯终生,施主可修习波罗蜜多乘和密乘,求得平安!”此为修习之门,他的意思,李自成乃是孽障,将教义念反了,须得重头修习。
李自成冷冷道:“在下已有妻室,不知道密宗是否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