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并没有在山下等待多久,秦大年的人已经将堡内的明军押过来了,他们并没有做无谓的抵抗,天命军登山的时候,他们直接就扔下武器投降了。
这一次,天命军并没有伤亡。
“大都督,堡内的明军都在这儿,还剩四十三人!”
“堡内原有多少人?”李自成打量着面对的军官,实在太年轻了,最多与何小米差不多。
“回大都督,包括火兵,堡内原本有七十二人!”赵光瑞也是打量着李自成,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想要揉一揉,这才发现双手被缚。
但他的脑子是清醒的,这伙盗贼,不仅火器犀利,头领也是太年青了,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李自成看着他有些失落的目光,心中不觉暗笑,不过,他打心眼里还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的明军将领,才七十二人,就能阻挡秦大年整整一个千户的枪手!
不错,平滩堡占据着地形上的绝对优势,但面对如此优势数量的对手,不但没吓到,还能完全将地形上的优势发挥出来,这个年轻人,的确不错。
大明的文官,多半“不仕二姓”,不知道武将怎么样。
“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小人叫赵光瑞,现居平滩堡操守官!”赵光瑞的脸上,恢复他固有的平静。
赵光瑞?李自成没听说过,后世看过的历史小说虽多,也没记住这个人,不知道有什么背#景,操守官是什么的官职,他也不知道,不过,属下只有七十二名士兵,想来不会比百户官大。
“家中还有何人?你既然被俘,他们将以何为生?”李自成预备收复这个年轻的操守官,便打起了亲情牌。
赵光瑞却是吃了一惊,自己战败被俘,那是大势不在自己这一边,就是被杀,也怨不得别人,可是,看对面的大都督,他为何要问候自己的家人?难道……
他瞬息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招降自己!
如果投降了,就可以保住性命,不过,赵光瑞拒绝了,自己是将门之后,怎可委身于贼?跟着盗贼有什么前途?早晚还不是让官兵给灭了……
想到此处,赵光瑞挺了挺腰板,沉声道:“小人父亲与伯父早亡于战场,家中只有母亲!”
亡于战场?
李自成心中一动,赵光瑞如此年轻,就担当了平滩堡的操守官,或许是因为世袭的缘故,难道他是将门之后?
他让士兵给赵光瑞松了绑,道:“你的先人是谁?”
“先人已去,我不想在此亵渎他们的名讳,”赵光瑞已经打定主意不投降,他揉着有些发酸的双臂,正视着李自成,“我是绝不会投降的,你就不用费心了,要杀便杀!”
“有志气!”李自成伸出拇指夸赞了一句,“你若是贪生怕死主动投降,本都督还未必看得上。”
“你……”赵光瑞气呼呼的,也不知道李自成夸赞他什么,反正他不会领情,被盗贼的夸赞了,实在是一种侮辱。
李自成有心要降服赵光瑞,必须先破除他对天命军的蔑视,便道:“你的先人是谁,本都督不知道,若是为镇压陕西盗贼而亡,亦不过是朝廷的鹰犬、残害百姓的刽子手而已。”
“鹰犬?刽子手?”赵光瑞勃然而怒,用手指着李自成的鼻子,喝道:“陕西的盗贼,如你等着般,只会对抗官府、杀人越货,与强盗又有何异?”
何小米大怒,手按刀柄,抢出两步,“你不是好歹,大都督给你松绑,你却出言无状?”话未说完,刀身已经拔出一半。
“小米稍安勿躁!”李自成喝退何小米,脸上也是一片祥和,“本都督切问你,你驻守平滩堡,但你可知,你平日吃的粮食,还有军饷、铠甲等,都是来源何处?”
“何处?自然是朝廷了!”赵光瑞见李自成神色平和,自己再要发怒,岂不是在盗贼面前落了下乘?遂也缓和了脸色。
“错,粮饷、军械等,表面上是来源于朝廷,”李自成淡淡一笑,“可知知道,粮食是谁生产出来的?是朝廷的哪一个大佬,还是皇帝?”
“你……”赵光瑞的血气上涌,脸上憋得通红,但在李自成面前,他奋力按下怒火,“粮食自然是百姓生产的……”
“这就对了,粮食是百姓生产的,饷银是百姓交纳的赋税,没有百姓,你们这些军人吃什么?”李自成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如沐春风,“你驻扎平滩堡,可知陕西为何有许多盗贼?”
“听说是缺少粮食……”
李自成淡然道:“平日的光景,百姓生产的粮食,养活了士兵和朝中的官员,士兵们保护百姓,官员管理国家,保证百姓乐得其所,倒也相得益彰。”
赵光瑞心中咀嚼着李自成的每一句话,似乎有道理,又似乎不对。
百姓生产粮食养活士兵和官员,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但士兵保护百姓,官员保障国家的秩序,似乎没人说过,按照李自成的说法,士兵和官员也贡献了力量,他们得到百姓的粮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他究竟要说什么?
“刚才说的是正常的年景,若是遇上灾害年份,百姓自己都是无粮可食,官府再要逼迫纳粮纳税,他们就只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