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杨嗣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剿灭天命军,偏偏皇上发问,他偷偷抹了把汗珠,支吾着道:“皇上……皇上,为今之计,必须增派兵马,千万不能让天命军养成气候……”
“兵马?除了辽东,何处还能派出许多兵马?”朱由检瞪了杨嗣昌一眼,道:“难道要将蓟辽的兵马调过来?”
蓟辽?杨嗣昌心中一动,忙顺坡下驴子,“皇上,臣还是那个意思,为今之计,只有与大清议和,稳住辽东,才能集中力量剿灭流寇!”
“议和的事……”朱由检又是一瞪眼,谁让你无用,让黄道周搅黄了?
杨嗣昌却是恬着脸,这是他的救命稻草,忙道:“皇上,如今黄道周已经远赴江西,朝着反对的声音,肯定弱得多……依臣下的意思,谁要是反对,便让他去四川督军……”
“胡闹!”朱由检呵斥道:“言官们从来未曾经历过兵事,他们写写说说可以,岂能付诸督师之权?军事乃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皇上,那议和的事……”
朱由检默然不语,他也明白,为今之计,的确需要通过议和来缓解两线作战的压力,但这样的事,怎能出自君王之口?言官们一向无事,都是苍蝇似的盯着朝政。
如果有人让言官们闭嘴,再与鞑子达成和议,朕再顺势而为,走个过场,也算是顺应朝中大势……
杨嗣昌见朱由检没有明确反对,心中暗喜,如果朱由检同意议和,不但可以节约北线的兵力、钱粮,还可以转移皇上对四川兵败的恼怒,或许这一关就这么过了!
“皇上,议和之事,宜早不宜晚,皇太极曾经说过,一旦议和不成,便于秋季兴兵来犯……”
“朕堂堂大明,难道还能怕了皇太极不成?”朱由检刚刚消失的怒火,一下子又上了上来,“文弱,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上,臣实在是为大明的千秋万世思量,只有北方停战,才能集中力量剿灭四川的流寇,”杨嗣昌知道,天命军盘踞四川不走,已经算不得流寇了,但皇上这段时间热衷于招抚,遂道:“皇上,即便要招抚天命军,也要先打败他们,只有让他们认识到朝廷的强大,他们才有可能安心接受招抚……”
朱由检点点头,却是不肯明确表态。
两人正僵持不下,忽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跑过来,“皇上,首辅刘大人紧急求见!”
杨嗣昌心里一个“咯噔”, 刘宇亮现在来干什么?不会也是为着四川的事吧?也罢,他既然愿意蹚浑水,就交给他吧,我也懒得为流寇操神呢!
没有意外,朱由检召见了刘宇亮。
刘芳亮半躬着身,急急冲入西暖阁,看到朱由检,忙扑倒在地,“皇上,大事不好了,鞑子又入关了……”
“什么?”朱由检刚刚回到胸腔的心脏,再度猛地窜起,“刘爱卿,你说什么,鞑子……”
“是呀,皇上,鞑子兵分东西两路,东路鞑子的主将多尔衮,由董家口入关,兵锋直达丰润,西路鞑子主将岳托,由墙子岭入关,已经接近密云,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蓦地瞥见杨嗣昌,忙道:“杨大人也在?难怪到处找不到……”
朱由检顿时浑身冰冷,用手指隔空点着刘芳亮的脑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嗣昌克制着心中的震惊,悄声道:“刘大人,前期为何没有讯息……这讯息也来得太迟了……”
朱由检听到,这才反应过来,忙道:“杨爱卿、刘爱卿,正好你们都在,你们说说,该如何应付鞑子?”
刘芳亮一向主官礼部,对军事并不擅长,再说,有皇上面前的红人杨嗣昌在,他才懒得惹火烧身,便闭口不言。
杨嗣昌抵不过,便道:“皇上,蓟辽总督吴阿衡战死,前方缺乏统一的指挥,为今之计,朝廷一方面诏令各地兵马勤王,同时尽快选出督师之人,统一指挥亲王的兵马……”
“对,对,赶紧选出督师之人,”朱由检急道:“卢象升不是很能打吗?杨爱卿、刘爱卿,速速传旨,让卢象升总督各路勤王的兵马……”
“皇上,”杨嗣昌急道:“今年六月,卢象升回乡守孝,此时的宣大总督是陈新甲……”
朱由检挥着手道:“那就让陈新甲暂时顶着,立即传旨,夺情,让卢象升快马赶赴京师……”
“臣遵旨,”杨嗣昌看了眼刘宇亮,道:“臣立即回兵部,让卢象升立即赴京!”
刘宇亮忙道:“传诏卢象升的事,由臣回内阁拟旨吧,皇上还是听听杨大人如何退敌吧!”
朱由检是真急了,“刘爱卿快去,用快马,一刻也不能耽搁!”
“臣遵旨!”刘宇亮向朱由检行了一礼,丢下塘报,起身急匆匆去了。
杨嗣昌看着远去的刘宇亮,心中一阵恶心,关键的时候,就知道逃避,亏你顶着内阁首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