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单的时候,百姓的力量最容易被人忽略,即便侵害了百姓,谁也翻不出浪花,但他们从眼前的声浪中明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朱常洵已经死了,他到死都没有明白,不知道京师的崇祯有没有明白?
等了很久,声浪越来越小,百姓们在声嘶力竭之后,逐渐安静下来,李自成又向百姓们挥挥手,大声道:“天命军秉承天主的旨意,所做之事,都是为了百姓,天命军来到洛阳,愿意加入天命军的,去城内的各募兵点报名,不愿加入天命军的,我们也绝对不会伤害你们,凡是家中无粮的,天命军都会发放粮食,帮助你们度过灾荒……”
百姓又是一片沸腾,与上次的愤怒相比,这次却是喜笑颜开,天命军果然如传说的那样,向百姓发放赈灾粮,这是大都督亲口说的!
便有那灵通之人,悄悄离开人群,寻找天命军设在城内的募兵地点,如果加入天命军,今后就不愁没有粮食了,天命军有粮食赈灾,自然不会饿着自己的士兵。
何小米看看大都督的脸色,见大都督点头示意,于是走上前,让周围的百姓散了,“你们向回去,先在官府登记,家中的确没有隔夜粮的,天命军决不食言,保证向你们发放粮食!”
百姓们还想听听大都督的话,比如什么样的百姓,可以领到赈灾粮,数量是多少,如果将来粮食没了,还机会领到赈灾粮吗,但李自成已经退去了,这些问题,只能等着询问登记的官员了,现在的洛阳城,已经换上了天命军的官员,他们就是天命军!
尽管百姓们还是意犹未尽,但他们还是离开了周公庙,不过片刻,周围只剩下天命军的士兵。
冯一俊看着面前的两具尸体,悄声问道:“大都督,朱常洵和吕维祺的首级,是要挂在城头示众,还是安葬了?”
李自成不及回答,忽地从周公庙后钻出两名青衣人,他们推开士兵,走上前台,伏在朱常洵的尸体上大声哭泣,根本没有将周围的人放在眼里。
士兵们大怒。
刚才大都督的话,连百姓都感动了,士兵都是苦哈哈百姓出生,自然也是热血沸腾,心中对大都督更加敬仰,恨不得随时为大都督卖命。
这种时刻,竟然有人为朱常洵哭丧,实在是冥顽不化!
士兵们不由分说,上前将两名青衣人扭住,绑缚起来,推到李自成面前,“大都督,这两个宵小,竟然为贼福王哭丧!”
李自成打量着两人,虽然一袭青衣,却腰背坚挺,不似下层的奴仆,他们眉目之中,隐隐有一片红丝,伤痛应该是真的,他们是谁?这种时刻,还来为朱常洵哭丧,究竟是为了什么?
青衣人虽然被缚,却没有一丝恐慌,看了李自成等坐在上面的官员一眼,却又回转身,目光几乎是定在朱常洵的尸体上。
李自成微皱眉头,沉声道:“你们是谁?为何替朱常洵哭丧?”
两人转回身子,面对李自成,其中一人道:“我们是王爷的承奉,王爷过世,我们自然要给王爷哭丧!”
李自成不知道承奉是什么,看向冯一俊,冯一俊忙低声道:“承奉就是侍从官,是王府的低级文官!”
李自成点点头,这两人还算忠义,朱常洵死了,别人避之犹恐不及,他们却当众为朱常洵哭丧,看来天下忠义不绝。
忠义之人,从来不应该被蔑视,不管他对谁忠义!
或许他们是愚忠,但在李自成的心中,“愚忠”一说根本不存在,无论主子是忠是奸,是好是坏,对属下来说,根本没有区别,他们的心中,只是装着自己的主子,却不会去辨别。
一定要去辨别主子的好坏,站在不同的角度,就会有不同的结论,也就没有了忠贞的仆佣!
李自成让亲兵给两人松了绑,道:“你们是朱常洵的承奉,为朱常洵哭丧,也算是忠义之人,本都督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
两人却是纹丝不动,过了一会,刚才说话之人道:“福王已死,我们也不愿再活,只求一副棺木收容福王尸骨,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无怨言!”
李自成大奇,这两人的忠贞,实在出乎他的想象,便向冯一俊道:“赐他们一副上好的棺木,不用为难他们!”又向两人道:“本都督素来敬仰忠义之人,你们是否愿意为本都督效力?”
两人都是摇头,“我们是福王的人,安葬了福王,我们已无他念,只有自刎追随福王而去!”
李自成唏嘘不已,本想再劝说两句,看两人的目光,都很决绝,便忍住话头,只是让冯一俊将吕维祺的尸体安葬了,带着亲兵,离开了周公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