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传庭打量着李自成,过了好久,脑中似乎理顺了各层关系,方道:“原来大都督早就在谋划关外……或许大都督能得天下,或许大都督得了天下,是华夏之幸,但本督……本督还是不能为天命军效力!”
“其实,天命军发展至今日,已经拥有甘肃、青海、四川、河南、湖广数省,加上还有一个关外的河西总督府,并不在乎孙大人是否替天命军效力,”李自成笑道:“本都督让孙大人招降士兵,只是不忍看到汉人之间自相残杀,一场完全没有意义的自相残杀!”
孙传庭低头沉思,李自成的一番话语,信息量实在太大,他要细细琢磨,这些年来,朝廷确实不太了解天命军,尤其是天命军在边陲的所作所为。
如果李自成说的是事实,或许天命军真的能推翻朝廷也说不定,天命军不像是流寇,更像是割据一方的政权!
他轻叹一口气,道:“大都督所说的河西总督府,又是怎么回事?”
“河西总督府在黄河以西,河西走廊的北面,”李自成道:“或许孙大人听说过大汉时代的黑水河!”
孙传庭奇道:“河西都督府就在黑水河附近?”
“的确在黑水河附近,不过要比黑水河流域广阔得多,”李自成让何小米给孙传庭松了绑,道:“西达嘉峪关以西,北到戈壁大漠,南面是河西走廊、甘肃省的陇右,东面以贺兰山为界,隔着贺兰山,便是陕西的宁夏军镇!”
孙传庭并没有拒绝松绑,还在李自成的对面坐下来。
李自成的一席话,让他刚刚结冰的血液,暗暗沸腾起来,他曾巡抚陕西,对陕西周围的地界,自然烂熟于胸,即便没有行军地图,他也能知道河西都督府的大致位置,除了大汉,即便强大如大唐,也未能将这一片区域囊括入中原的版图,而李自成紧紧凭借一隅之地,在人力、财力都远远不足的情形下,却能掌控着这一片游牧民族的土地……
但愿这一切都是真的!
孙传庭并不理解这一片区域的战略意义,但李自成能向游牧之地扩张,说明他不是流寇的眼光。
他碰了碰何小米奉上的茶水,却没有端起来,面上现出一丝尴尬,忙道:“这河西总督府……”
“河西总督府的土地上,原本没有汉人即便有汉人,也早已游牧化了,”李自成道:“但河西总督府的百姓,无论原本如何,现在都已归化为汉民,本都督从汉地调拨了官员,帮助当地的百姓学会耕种,变游牧为耕种、畜牧的生活方式,”轻叹一声,又道:“可惜时间太短了,如果本都督有时间和财力移去部分汉民,必会事半功倍,到时候,此处将成为真正的汉地,甘肃的北面,再也不会有游牧民族作乱了!”
孙传庭的双目中,早已是精光闪动,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李自成装着没看到,淡淡笑道:“孙大人读书之人,应该熟读典籍、史书,本都督冒昧问一下,大明最大的敌人,究竟是谁?”
“大明的敌人?”孙传庭心道,大明最大的敌人,就是你们这些流寇,一点点将北方数省掏空了,朝廷不但没了赋税,还要花银子招募大量的士兵!看到李自成淡淡的笑意,心中一动,忙道:“难道是蒙古人?”
“自大明立国以来,蒙古人一直是大明北方的边患,即便有了万里边墙,北方的百姓也没少遭受蒙古人的入侵,不过,”李自成沉吟片刻,道:“随着蒙古人的没落,大明的国患,已经不是蒙古人,而是辽东关外的鞑子!”
“鞑子?”
“对,鞑子!”李自成断然道:“朝廷如果击败天命军,本都督或许身死家灭,大明得以延续;亦或本都督侥幸推翻了大明,建立新的王朝,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无非是朝代是否更替而已,但辽东的鞑子,却是对我汉地虎视眈眈,难道他们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鞑子不是在关外吗?有山海关天险……”
“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关隘,”李自成摇着脑袋道:“鞑子已经五次破关肆虐京师,稍有不慎,京师一失,朝廷将何以面对?如果鞑子有汉人的智慧,从南向北攻打山海关……”
“从南面攻打山海关?”孙传庭也是吃了一惊,是呀,鞑子已经进入京师的城墙下了,完全有可能从南面攻打山海关,山海关城的建立,主要就是为了为了对付北面的敌人,所以北面的地势落差甚大,而南面是为山海关提供兵员和粮草补给的通道,关墙与外面的地形落差很小,如果鞑子从南面攻打山海关,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鞑子每一次破关,只是为了劫掠,”李自成面色十分凝重,道:“到目前为止,关外只剩下一座宁远孤城,鞑子几乎侵占整个辽东,辽东都司的土地上,数百万汉民,上亿亩良田,都为鞑子所用,此消彼长,山海关、京师被鞑子攻破,应该不会是太遥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