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急匆匆带着吴纳海从古堡内走出来，走到古堡外，看到吴世道正两表情麻木的跪倒在地。

“世道……”鲁道赶紧抱着吴纳海跑过去。

以为吴纳海已经死于非命的吴世道突然看到自己的儿子油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下子完全傻了，“纳……海？”

“爸爸，你怎么了？你看上去好难过哦！”纳海从鲁道的怀里跳下来，轻轻摸着吴世道冰凉的脸，问道。

吴世道的脑子一片混乱，他于是使劲摇了摇脑袋，什么也不想。

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纳海还活着，他一把把手里的枪扔开，用力把他的儿子抱在怀里，“纳海，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那个叔叔给我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

“那个叔叔……？”

“是啊，他说是爸爸派他陪我出去玩的啊！”

吴世道抬起头，看向倒在不远处的苏勇。然后他站起来，开始向着苏勇走过去。鲁道默默地将吴纳海重新抱回怀里，没有让他跟上去。

吴世道走到苏勇身边。

苏勇的身上已经被子弹打了五个洞，但是他并没有断气。

苏勇看到他来了，有点艰难地笑了笑，“你……这是第一次打枪吧？枪法……实在……实在有够烂！五枪……居……居然没有一枪打中要害。”

“为什么要这么做？”吴世道面无表情地问道。

“能……不能帮帮忙……把我翻过来，我想……晒晒太阳……”苏勇说着，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嘴里都会流出一些鲜血来。

吴世道伸出手，将苏勇的身体翻了过来，让他仰面看着天空。

苏勇闭上双眼，嘴巴微张，一副幸福得无以自言的样子，“我最爱这样的天气，淡淡的白云在蓝天下缓缓地流动，阳光温暖地洒在我的脸上，身体的下面是软软的带着清香的青草……世界上哪里还有比这更伟大的快乐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个赢我？”吴世道再一次问道。

苏勇笑着睁开眼睛，看着苏勇，“能够赢你确实是我的一个梦想……”

“只是为了赢我，竟然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吴世道的脸上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苏勇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是一个赌徒，你……你不是。所以……所以你不可能理解……也是正常！如果……你也是一个赌徒，你就会知道，如果能……能够用完美的方式，赢得一个完美的赌局，那么即使……是付出生命，又算什么……”

“是的，我是输了，我愤怒了，我对你开枪了。但是你真的赢了吗？你得到了什么呢？”

苏勇笑着眨了眨眼睛，“死亡！”

“死……亡？”吴世道错愕地张开嘴巴。

“死在阳光下，死在草地上，死在你的手里，这就是我所赢得的东西。”苏勇轻轻地咳嗽着，他的身体随着咳嗽声缓缓震动，鲜血从嘴里，从伤口中缓缓流出，将草地浸染成一片鲜红，但是他的脸上却自始至终都是幸福的表情不改，“我最想得到的，只是……死亡而已，这是我最后才看到的我内心的真相……”

“我原来，原来不止憎恨黑暗……我还憎恨我的父亲，憎恨我自己……我憎恨这世间一切丑恶的东西……我想纯洁善良地生活在阳光下……”苏勇闭上了眼睛，“如果无法……得到的话，那么我最想得到的，就是死亡了！虽然转眼即逝，但是……但是我现在真的觉得很幸福，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在天空中飞翔，就像……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一样……”

一缕泪水从苏勇的眼睛缓缓地滑了出来，滑过苏勇的脸颊，在微风中打落在他身下青翠的草地上，再顺着绿色的青草的脉络，缓缓地流淌着，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吴世道，谢谢你……”

苏勇终于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他的眼睛。

吴世道坐在苏勇的旁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直以来，对于对和错，黑和白，他的脑中都是分得如此之清，但是现在他无法分清楚苏勇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吴世道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应该自责还是高兴，抑或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