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郡的夜,在典韦看来与并州别处倒是有很大的不同,虽说他也曾在西河郡这个南匈奴曾经的大本营呆过,但也是在长子城、离石城这些城池内,在空旷的草地上直接在一大片帐篷中过活却还是第一次,不过这也正是草原异族逐水草而居的天性,也是与汉人最大的不同。
阿依木倒是很习惯于如此,毕竟在这点上鲜卑与匈奴没什么两样,不过自从吕布说过他像是缩小版的典韦之后,在有意无意间,他自己都没有觉得自己似乎开始着重注意并且甚至在某些方面模仿起典韦来了。
就像是此时典韦没有入睡,在仰头看着头顶那片灿烂的星空,他也是有样学样,就在帐篷外典韦身旁也跟着躺了下来。
典韦一言不发,他也不说话,不过他的思绪虽然没有那么复杂,汉人的很多事情也弄不太明白,却知道此刻典韦是在思考、在犹豫。
说起来也怪,若论起兵法,阿依木或许说不出什么头头是道的道理来,但他在实践中积累下来的经验却是吕布麾下许多将领都比不了地,可在典韦面前,他还是要敬陪末座,这可不是因为典韦在此行中算主导地位,而是典韦却是表现出了比他更高一等的果决与处事能力。
在吕布麾下诸将中,若论及武力典韦当居首位,可要说智慧及其他能力,就很不显眼了,可这不代表他真就如他表现出来那样驽钝不堪,这或许不过是他的一层伪装,因为吕布手底下的聪明人已经够多了,而作为一名武将,同时又不像是张辽、高顺和曹性这样一开始就追随吕布深得信任的心腹,典韦适当的藏拙也是必要地,至少从今次来看吕布对他很放心。
而这一次一路过来,阿依木也基本上是以典韦为主,而且事实也一次次证明,典韦的心思远比他的外表要细腻得多,考虑问题也比较全面。
就像是这一次,阿依木知道典韦刚刚回了吕布的信,而后就又收到了吕布的回信,但从那之后就陷入了沉默,总是蹙着眉头也不知道在考虑些什么。
“阿依木,你说咱们如果在温侯到来之前,送他一份大礼如何?譬如说,这大城县……”
大城县也就是典韦他们现在所在,也是于夫罗败退之后暂留之处,位于朔方郡最南方,算是龟缩在角落苟延残喘,可这么一个地方对于劳师出征的吕布来说却可以作为一个立足点。
吕布将亲征这件事典韦自然也不会瞒着阿依木,所以他并不奇怪,倒是典韦的建议让他立刻不解道:“为何?”
阿依木在鲜卑族里的时候,不管是从最开始的小兵,还是到后来的万夫长,他一直都是听命于人的角色,很少能够见到他完全自主做决定的时候,也是因此最后一个响当当的鲜卑勇士却最终被迫流落异乡,甚至差点被一个匈奴纨绔杀了,那死得就真是窝囊了。
典韦微微一笑,不过他笑起来明显比面无表情的时候要难看多了,因为本身肤色就偏暗黄,一双眼睛向外暴突,有点像是死鱼眼睛,嘴里更包裹着獠牙一般的门齿,一笑起来张开嘴就像是露出獠牙的鬼怪,面目更添几分狰狞。
当然阿依木已经习惯了,也就不会像是第一次见到那样险些也被吓到,就听典韦道:“依照温侯所说,他要亲征朔方,如今正是好时机,可在韦看来,朔方之战一时半会不会开始,开始了更不会很快结束,如此温侯必然需要有一个落脚点,或者是后方,最好就是在这朔方境内,还有比这大城县更合适的地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