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的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是我能听得出来,那确实是他的声音。
我稍一迟疑之下,叶寻已经迈开脚步往丛林深处走了过去。陆心遥抓着我的衣角小声说道:“小心点,我觉得他哪里不对。”
我也觉得叶寻身上有什么不对,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不能不往前走了。
我渐渐深入丛林之间,一道道黑色的人影也从树林背后悄然而出,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树皮制成的铠甲,那些甲胄已经不知道在他们身上穿了多少个年头了,树皮之间的纹路早就被灰土填满,甲胄上也带着像是长期用树脂摩擦出来的光亮。
那些甲士的身形显得异常魁梧,站在树后就像是一群目露凶光、伺机捕食的黑熊。
熊,是萨满崇拜的对象之一,时至今日,仍有部分信奉萨满的民族视熊为祖先。
我记得伊藤真香说过,当年伊藤联队曾经遭遇过守护萨满密藏的侍卫。这些人就是萨满秘藏的守护者?
我一直在跟着叶寻,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越聚越多的木甲武士。陆心遥紧紧握着双枪低声说道:“他们是死人还是活人?”
“活人。”我低声道,“他们都有呼吸,应该是活人。”
我正在说话之间,叶寻却停在了一座悬挂着黑熊大旗的山洞门口。那幅大旗不知道经过了几许岁月,很多地方已经磨出了缺口,虽然有人用麻线缝完又补,却仍旧难以掩盖军旗上的沧桑。
熊罴军旗?
我努力回想着《万象经》中关于军旗的记载,那里面好像没有提到过哪支王师会使用黑熊作为标志。
叶寻沉声道:“这是当年辽国划给萨满作为护卫的一支精兵,被大萨满赐名为熊罴营。”
叶寻用手敲了敲脸上的黄金面具:“他们只听从黄金面具的指挥,而我刚巧得到了一张黄金面具。”
我心里顿时一沉:“你的面具是哪儿来的?”
“我捡来的。”叶寻沉声道,“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是,这张面具确实是我捡过来的。我从山洞里出来之后,这张面具就被扔在正对山洞的地方,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捡起来,戴上它’。”
“结果,我戴上面具之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熊罴营的人也把我给接到了这儿来,把我奉为神明。”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你留下‘风水’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故意转移伊藤他们的视线。只有让你们分开,我才有机会把你带走。”叶寻道,“他们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风水上时,我也让熊罴营的童子军在树林里悄悄埋伏,这才顺利把你们救了出来。”
“童子军?难怪他们身材那么矮小。”我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既然是童子军,就说明熊罴营是一群繁衍生息的活人,至少比碰见一群能打能杀的死人强吧?
叶寻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熊罴营,不许任何人靠近萨满密藏。现在,熊罴的人全都在这儿了,你能用他们把那些鬼子全都留下吗?”
“可以试试。”我沉声道,“不过,你得让他们听我指挥,还得把伊藤真香给抓过来。”
“没有问题。”叶寻挥手招过一个人来,在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后者匆匆离开了山洞。
我忽然问道:“叶寻,你是不是受了伤?树上挂着的那只獐子是怎么回事儿?”
“我没受伤。树上的獐子是熊罴营为了招待我弄出来的。”叶寻像是怕我不信,故意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人端来了一只盛着鲜血的粗瓷大碗,恭恭敬敬地把一支抽掉了木心儿的树皮管子送到了叶寻手里。叶寻把管子一头塞进了面具口中呲呲地抽了几口鲜血才说道:“戴上这副面具就只能靠喝血过日子,那只獐子就是他们给我的贡品。”
我沉声道:“面具真的摘不下来了?”
“应该是吧……”叶寻话说之间,一行鲜血已经顺着面具边缘淌落了下来,一滴滴地粘在他雪白的衣服上,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叶寻的白衣给染出了一片血红的颜色,“我从戴上面具,就觉得它跟我连成了一体。现在只要轻轻一碰,我就觉得像是要被揭开脸皮一样剧痛钻心,我不敢去试。”
叶寻说话之间,几个熊罴营甲士已经把五花大绑的四个人给拖到了我们面前。伊藤真香勉强抬起头道:“王欢先生,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