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了一下发丝,静心聆听了一会。
“……其实你在这里,就该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艾蕾显然还没从之前安南帮她洗澡的冲击下缓过来,有些羞恼的回应道。
“确实是呢,”安南轻笑一声,眯着祖母绿色的瞳孔悠然道,“不然的话,或许你仅凭自己的力量,也能将这个噩梦解决……大概。”
“太安静了,艾蕾……你听。”
安南闭着眼睛,右手轻轻点在耳垂上,脑袋向右微微歪着。
“没有任何声音……对吧。”
“这麦田难道是阿莫斯种下的吗?”
安南笑道:“既然它有人种下,为什么没人来收?那么为什么周围一点人声都没有?
“既然这里有一大片的麦田……那么为什么一点虫声鸟声都听不到?以及最关键的——风吹麦浪的沙沙声,你听到了吗?”
答案是,什么都没有。
就如同风景画一般。
但也只是的程度。
这个世界,仅仅只能算是一个残片……一个如同童话般的梦境残片而已。
“你可能不知道,艾蕾。麦田中一定是会有虫子的,而且会有田鼠、麻雀、兔子……还会有狼。”
“没错。教国和联合王国的农民们,会让自己想要去麦田中玩耍、踩麦子的孩子们回来,因为里面有狼。教国和联合王国,到现在还会有一个仪式,叫做‘稚狼酒’。”
安南以哄孩子般的语气讲着故事。
但他的嘴角却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一些老年的教国人和联合王国的贵族们,相信稻谷中是有灵魂的。之所以他们吃手工舂米,而不吃碾米厂的机器米,是因为他们认为碾米厂碾的太碎、稻谷中的灵魂就会跑出去。这个灵魂被称为‘谷之精’,它一般是以狼的形态出现在与麦田中……也即是‘谷中狼’。
“信仰谷中狼的农民,会最后才将田中的‘谷母’割下。所谓的‘谷母’,就是风吹过麦田时,最先弯下去的那一颗麦穗,他们认为这里面藏着一只化为狼型的‘谷之精’。那些割麦时,身上毫无所察就受伤、出血的,就是被谷中狼咬了。
“他们会从‘谷母’中取下七根麦穗、涂油熏香,放到床上,如同它是孩子一样。家里人也要按照生孩子的传统,认真遵守三天禁忌,如同真的生下了一个孩子一样。
“而用仪式处理好的麦穗,就会被人们称为‘稚狼’。它仅需一根麦穗,就相当于一片麦田的价值……用‘稚狼’酿成的酒,就会被称为‘稚狼酒’,被视为农民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
艾蕾赞叹道。
她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答案是……什么用都没有。”
“因为谷中狼这个神明是被虚构的。它实际上,是悲剧作家在作为凡人时的一个化身……它根本没有任何神力。它是‘不存在的神’。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人们会相信谷中狼的存在?你来思考一下,艾蕾。”
安南说着,他的脚步仍是不停。
而艾蕾蜷缩在他的心底,全力、认真的思考着。
“沾了点边,但还是不对。”
安南的嘴角,浮出一个满带恶意、又饱含悲悯的笑容。
“正确答案是——即使得不到任何神术、即使理性早已告诉他们,谷中狼根本就不存在。但他们也宁可相信……谷中狼确实是存在的。
“因为除了谷中狼之外,他们再也接触不到旁的神明;而若是确定谷中狼是虚假的,那么他们至今为止的所作所为,就会显得那么的愚蠢而亵渎。他们至今为止的安宁、平静的生活,也会被完全打乱。”
所以,越是相信谷中狼可能是不存在的人、越是能看破一切的聪明人……反而越会维持这个谎言。
“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
“永生公……祂是存在的吗?或者说——
“祂的存在与否,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