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发自灵魂的拷问,是在场所有人都从未想过的问题。
难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女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应该受到歧视,男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应该去奴役身份地位能力不如自己的女人……
可是这种道理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啊,尤其是不能当着李华这样的腰插两把开山斧的女人说。
刘里正被噎的唇角翕翕,眼露尴尬。
他其实也不算是绝对守旧的老顽固,之前不是他力排众议允许李华进了刘氏祠堂并主动邀请李华用祠堂当作坊?
那是为了什么呢?还不就是看中了李华能打猎能挣钱的本事儿,想要让她带着全村村民一块儿发点小财?
而作坊真就当天便轰轰烈烈的开办起来了,全村人包括那几家住地洞的破落户也跟着手里活泛了,现在村里哪一个不得赞刘里正一声“精明”?
那就只要她还肯继续提携着刘洼村村民就行了,单独一户两户的惹了小祖宗不高兴,被踢出致富群体了,老家伙不管!
里正媳妇给男人递台阶儿:“当家的,你不是说今儿夜里要请潘师父到咱家接着喝酒?快去吧,我们还忙着呢,叫你儿媳妇收拾两个硬实菜。”
“嗯嗯啊,那你们忙。潘师父,走啊,叫我说你夜里歇在我家正合适,祠堂这边闹腾呢,动静大!”
这个转折其实挺生硬的,潘师父被刘里正扯了一把还回了两次头儿,然后,祠堂门外传进来一句足够捶胸顿足的话:“李华她她她——是女娃儿?”
上天啊,请给潘师父降下一颗霹雷吧,他这样聪明睿智运筹帷幄的人才,竟然被这小女娃儿给欺骗了!
自己的亲传弟子讷言知不知道?
这女娃儿强势成这样讷言知不知道?
世界乱了套,还能继续放心的把宝二爷交给强势女娃儿教导吗?她会给教成什么样?
心事重重的潘师父根本没心情再吃什么晚饭喝什么小酒,一宿儿净琢磨这点儿事了,不行,得飞鸽传书!
这一宿儿没睡好觉儿的在村里还有不少家,虽然不至于像刘二凳家那样又哭又闹,也有暗流一波一波儿涌动着。
多少小姑娘学会了对自己发问:“我犯了什么罪吗?没有。我赔钱了吗?没有!我吃得少穿的破干活儿多还能卖豆腐干挣钱,那你们为什么打我骂我却不打骂哥哥弟弟?”
没文化,见识少,她们找不到标准答案。
好在,她们有了标杆。
像李师父那样活着!
李师父的日子确实过得让人羡慕,尽管收工时还板着个脸,吓得一众帮工的汉子个个胆寒,但回到家看到扑面而来的狮子头,执拗的索求一个爱的抱抱,李华还是笑了出来,一本正经提议道:“是不是迫不及待要去洗澡?”
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她从来不是救世主,知道这种恶劣的风俗还将延续很久很久,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多少女人自己还坚决的站到了对方的战营……
抛掉不愉快,爱自己的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