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池,并非处处荒芜破败。
靠近衙门官署的街巷,已经有人在动工,拆建那些破败的深宅大院。
而且,离着衙门不远的街面上,已经建起了两家上档次的酒楼客栈。
钱闻社会经验丰富。
往酒楼里面一坐,叫来伙计,打赏两个钱,能套的话全都套了出来。
郡守衙门,直接进去,有门子接待。
拿出邀请函,自会有人引荐给郡丞纪先生。
之后生意怎么谈,那就得自个去摸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不用花钱打点关系?”
“不用!平阳郡和别的地方不一样,郡守衙门就盼着赶紧开工,赶紧将城池建起来。只要是诚心诚意来平阳郡做生意,就算没邀请函也能去衙门走一趟,见到郡丞纪先生。”
“听这意思,平阳郡所有工地,都是郡丞纪先生负责?”
“这位客官说笑了,世人皆知,平阳郡是郡主府说了算。郡主府又是燕夫人说了算。”
“敢问郡主府位于何处?可否登门拜访?”
“哎呀,客官见谅。平阳郡穷啊,暂时还没有郡主府。眼下,郡主娘娘就住在衙门后院。”
钱闻一听,啧啧称奇,“偌大一个平阳郡,处处都在开工,可谓是热火朝天。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修建郡主府吗?”
“修郡主府花钱啊!燕夫人说了,钱得花在刀刃上。”
钱闻又是一惊,“燕夫人不讲究排场,难道郡主娘娘也不讲究排场吗?”
“京城都被异族给烧了,还讲究什么排场啊!能继续过着体面的日子就不错了。”
这伙计,真敢说。
吴局小声问道:“你这么埋汰朝廷和郡主府,不怕衙门问罪吗?”
伙计哈哈一笑,“不怕!客官明鉴,只要不造反,燕夫人说了,绝不因言获罪。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尽情抒发。一会你们去衙门的时候仔细瞧瞧,门房隔壁有间耳房,里面有个木箱子,有任何意见想法都可以书写成信,投进木箱子里面。
木箱子半月开一次,耳房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着,无人看守,故此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想说什么,尽管写下来。信件肯定能递到燕夫人手中。”
“听这意思,是让全民做御史吗?”
“小的没读过书,不懂御史不御史。我就是知道,上个月,侵占民田一事被人写信告发。半个月后,郡丞纪先生开堂审案,昨日才判下来,很是公正。既没有偏袒苦主,也没有棒打被告。有理有据,总算是将侵占良田一案给理清楚了。乡亲们都说判得合理合法,服气!”
吴道长听闻此事,连连点头。
此处气象,果然和其他地方大为不同。
近一两年,他带着大儿子走遍天下南北,处处只见人间惨状,百姓食不果腹,富人奢华豪饮。
说句民不聊生,也不为过。
也就南边富庶地方,小民日子好过些,一年到头,勉强能有点结余。
但是,因战事频繁,赋税增加,南边富庶地方的小民日子也比不上前些年。
总之,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难熬。
世人都在抱怨,却毫无改善。
世家大族,却趁机迅速扩张,奴仆成千上万,上十万也不在少数。
良田千顷,广厦万间,皆归世家所有。
小民却得不到片瓦遮身。
朝廷还在,皇帝也没有同京城共存亡。
大魏江山,看似稳固。
却早已经呈现出王朝末路乱象。
也不知朝堂诸位臣工,有没有本事力挽狂澜,拯救江山社稷,重现王朝盛世太平。
天下都是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唯独平阳郡大不同。
城池内,看起来同样是惨兮兮,却又透着希望,犹如朝阳蓬勃。
瞧瞧,一个酒楼的伙计,都能侃侃而谈,不惧衙门威势,活得堂堂正正。
虽是伙计,却挺直了胸膛。
就这精气神,别的地方就赶不上。
虽然大家日子都不好过,都是一副营养不良,面有苦色的样子。
区别就在于精气神。
一个积极向上,一个绝望麻木……
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
吴道长感到心惊。
燕夫人来到平阳郡才多长时间,这么短时间就让此地小民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了不起啊。
夸一句女中豪杰,都觉着是羞辱。
何止是豪杰,分明就是治世之能臣。
燕夫人有大才!
管中窥豹,吴道长决定在平阳郡多留一段时间。
他要多看看,多听听。
一切刚开始,只能看出点皮毛。
停留个一年半载,才能下一个确定的结论。
钱闻的想法,同吴道长的想法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他想的是,衙门这么行事,看来光靠钱财开路还不行,得拿出真本事,真材实料才能同平阳郡做生意。
他望着窗外,这里机会很多。
只是,他能分一杯羹吗?
他的机会在何处。
他看着吴道长,想请对方帮忙算一卦。
又怕浪费了这次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