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善解人意的笑。
就像是,石温的任何一个表情,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一清二楚,并且感同身受。
有种默契中,寻找到知己的感觉。
这是一种迷惑人心的笑,让人卸下心防。
然而……
平武侯石温微微挑眉,他可是老奸巨猾,单靠一个笑容就想迷惑他,未免太小看他。
纪先生出声说道:“刘章有此成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称得上可进可退。失败了,大不了退回凉州。成功后就坐拥半壁江山。
最终,老天爷站在了他那头,让他如愿登基称帝。我们不仅要看到刘章成功的一面,也要看到他做的两手准备。
当初他冒险登基称帝,是给自己预留了后路。凉州就是他的后路。
敢问侯爷,您的后路在哪里?
仅有豫州一地,一旦失败,连个退路都没有,等于是将全部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这一局,这哪里是运筹帷幄,这分明就是赌博,是在赌命!
就算赢了,也仅仅只是多了个名分而已,地盘没有多出半寸。若是输了,身家性命全部赔进去,这个赌局是不是太不公平,赌注太大,赢面太小。”
“休要蛊惑人心,你这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石腊突然跳出来,指着纪先生大骂。
纪先生盯着他看,哈哈大笑,笑得石腊毛骨悚然。
“大公子急赤白脸的驳斥老夫,是不是担心老夫破坏你的如意算盘。你想让侯爷做开路先锋,然后你来当皇帝,对吗?”
“你这恶人,竟然敢挑拨我们父子情分,今日本公子非杀了你不可。”
一声怒吼,石腊拔出佩剑,杀向纪先生。
“放肆!”
伴随着话音,平武侯石温抄起一盏茶杯砸向石腊握剑的手腕。
手一抖,利剑偏了个方向,纪先生的性命保住了。
石腊却不甘心,还想继续杀向纪先生。
“给老夫滚出去!”平武侯石温终究忍无可忍,指着门外,叫石腊滚出去。
亲兵侍卫持刀站在门口,虎视眈眈地看着石腊。
只要石腊胆敢有不轨企图,这些只忠于石温的亲兵侍卫,立时三刻就要动手制住他。
石腊纵然不甘心,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只能放弃打杀纪先生的打算。
他收起利剑,“父亲,纪先生妖言惑众,他分明是要……“
“滚出去!本侯没有老糊涂,自会判断。你,现在滚出去。”
平武侯石温半点面子不给,目光森冷,显然是动了真怒。
石腊咬牙切齿,狠狠瞪了眼纪先生,愤怒离去。
纪先生这才重重舒了一口气。
他就是故意做给石温看。
瞧瞧……
你儿子差点吓坏老夫半条命,老夫要是出事,一定是你儿子干的。
平武侯石温就跟变脸是的,上一秒还是凶神恶煞,下一面却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
“让纪先生看笑话了。犬子无状,这么大的人,做事还这么毛躁冲动,望纪先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本侯替他给你赔礼道歉。”
“使不得,使不得!侯爷折杀老夫,老夫愧不敢担啊!也怪老夫,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侯爷不计较,老夫感激不尽。”
“哈哈哈……纪先生真会说笑话。几十年前,你就在老东平王身边做事,口无遮拦这种事情,发生在犬子身上还有可能。发生在先生身上,就成了哄人玩的笑话。本侯说得对吗?”
纪先生半点不尴尬,更不会心虚。
“不瞒侯爷,老夫说话重了些,但都是肺腑之言。你们石家,拼死拼活,赌上身家性命同朝廷打仗,图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名分,进而效仿刘章的做法。然而,刘章的成功不可复制啊!”
平武侯石温似笑非笑,“本侯回报先帝恩义,不可以吗?非得图什么,太俗!”
呸!
不图利益,能赌上身家性命打仗。
真当自己圣父啊!
这话也就骗骗无知的天下小民,想要骗他,不可能。
正所谓打人不打脸,纪先生怎么着也要给对方一点面子。
他奉承道:“侯爷仁义高洁,老夫佩服。只是,侯爷总得为下面的儿郎着想啊,辛苦打仗,不就是图一个封妻萌子。若是输光了一切,儿郎们怕是会生出二心。”
平武侯石温大笑一声,“多谢先生处处替本侯着想。不过,你怎么就认定本侯一定会输?本侯就不能赢下这一仗吗?”
纪先生缓缓摇头,“换做以前,打着打着,说不定迫于压力,皇帝就突然决定撤兵。那样的话,侯爷真有赢的希望。
可是这一次,同过往经验完全不同。
谁都看得出来,皇帝这一回是铁了心,非得拿下豫州不可。也就是说,皇帝要彻底解决国本之争。侯爷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