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情况下,路程有多慢,可想而知。
想要尽快赶回皇城,那都是痴心妄想。
连绵不绝的雨水天,让皇帝刘章病情无法好转,甚至越发沉重。
伴随病情加重,是他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总是不肯配合太医医嘱。
若非,短时间内找不到替代太医的人,刘章早就杀了太医,以泄心头之恨。
驿站一角,已是深夜,大部分人都已经就寝。
大皇子刘宝顺的卧房内还亮着灯火。
管事留在他身边伺候。
主仆二人说话,都压低了嗓门。
“按照殿下的吩咐,人员已经就位。一旦出现意外,最多一天就能赶到。”
刘宝顺手持书卷,心思却没在书本上。一晚上,也没见他翻一页。
“宫里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是老样子,薛贵妃轻易不出宫。一出宫,身边护卫高手无数,全都是陛下亲自安排的人,就为了保护薛贵妃的安全。”
刘宝顺嗤笑一声,“老头子对姓薛的女人倒是紧张得很!说他糊涂,他比谁都精明。说他精明,他竟然看不透姓薛的把戏。难道女人的眼泪,真那么值钱。哭一哭,就能让堂堂帝王脑子里进水,连亲儿子都不相信。”
“殿下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你不是保证,二十步之内,没有可疑人员吗?”
管事立马低下头,请罪。
刘宝顺挥挥手,不和他计较。
“也不知老头子,这一回能不能熬过去。”
“殿下是担心,回到皇城后,陛下就能恢复?”
呵呵!
这种问题,刘宝顺拒绝回答。
他嫌闷热,示意管事打开窗户。
遥望星空,乌漆嘛黑,犹如他如今的处境。
随着父皇的病情沉重,对他的猜忌和防备也就越大。
哎!
昏暗时刻,何时才能过去。
眼下,究竟是黎明前的黑夜,还是永久黑暗?
他不敢赌!
要命的事情,他不能轻易下赌注。
他要等!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一个结果。
只盼望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
天气终于放晴,在驿站逗留多日的中军,再次拔营启程。
刚刚放晴一天,道路依旧泥泞不堪,路途难走。
难走也要走。
皇帝的病情,不能再耽误下去。
骡马嘶吼,叫声悲戚。
不是它们不给力,而是车轮陷在泥潭里面,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拉不出来。
只能使唤人在后面推。
如此路程,越赶越乱,人人心头都憋了一股火气。
偏偏,当官的不体恤大家的辛苦,一个劲的催促赶路,累得人仰马翻。
终究,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驿站,只能露宿野外。
大军把守,不怕宵小,就怕皇帝有意外。
深夜里,位于中心的豪华版马车传出撕心裂肺地咳嗽,叫人提心吊胆。
“千万不能有事啊!陛下一定可以平安到达皇宫。”
“别说了,怪吓人的。”
“万一陛下出现意外,我是说万一,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头上。”
“轮也轮不到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陛下还没有立下储君。这事,大家都不敢提。就怕成了刀下亡魂。”
“也不知陛下心头怎么想的,都这个时候,好歹也该有些交代。都说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陛下肯定长命百岁,寿与天齐。”
呵呵!
这话谁信?
拍马屁好歹拍个像样的。
太医一直在马车内,不曾下来。这是要陪着皇帝过夜的节奏啊!
病情严重到片刻离不开太医的地步吗?
完了,完了!
悲观情绪,无需任何人渲染,就已经弥漫在大军上空。
每个人心里头都在慌乱,都在惴惴不安。
离着皇城,还有好几百里路,紧赶慢赶,也要十天半个月时间。
万一……
不,不会有万一的。
然而,世上的事情,不如意十有九八。
通常都是怕什么来什么。
某个雾气不散的早晨,官员迟迟没有下令拔营启程。
待到太阳出来,还不见动静。
所有人都明白,出事了!
人心开始躁动。
武将开始弹压约束,约束好自己的部下。
北梁皇帝刘章,死于回宫的路途,就死在他最中意的豪华马车内!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