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坐巨石上面,不爱说话,只沉默思考。
小厮陪伴左右,担心焦虑得只抓头皮。
“公子已经坐了一个时辰,要不要下山?”
萧元初没动静,依旧望着远方。
小厮再接再厉,“公子饿不饿?小的带了点心还有茶水。只是茶水已经冷了。如果公子要喝热茶,小的现在就生火煮水。”
“不必麻烦,本公子不饿也不渴。”
小厮抓耳饶腮,“公子究竟有何烦恼,可否说出来?或许说出来心情会好些。”
“大好河山,最终会落入谁手?”
如此高深的问题,太为难小厮,真不懂啊!
萧元初突然露齿一笑,笑得格外开朗。
“别皱眉了。刚才本公子说的那些,是母亲前日布置的功课。本公子一直发愁如何回答,翻来覆去,每当有了答案却又生出新的疑问。所以,今日特意上山,开阔思路。”
小厮跟着笑起来,苦瓜脸总算换成了笑脸。
“谢天谢地,原来公子是在为功课烦恼。夫人为何布置这么难的功课,太为难公子。”
“因为本公子长大了,学业水平,用母亲的话说就是已经到了可以思考这类问题的程度。本公子也愿意接受挑战。”
“公子果然学富五车。不知公子坐了这么长时间,可有心得?”
萧元初点点头,“略有心得。江山如画,理应落入珍惜它的人手中。”
“何为珍惜?”
突然一道发问,所有人都愣了下。
侍卫拔刀警戒。
石阶上,走来一位老者,正是头发全白的孙邦年。
“公子刚才说,如斯江山,理应落在设珍惜它的人手中。只是,光有珍惜,足够吗?若是没有能力保护,大好江山迟早会落入贼子手中。一如破碎的京畿之地。”
“见过孙老!孙老似乎认为武力比施政手段更重要。”
“哈哈哈……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倒是会抓人漏洞。老夫可没这么说过,老夫只是指出你话中的弊端。”
萧元初微微一躬身,“武力当然重要,守卫江山就靠忠臣的将士卖命。但,若没有珍惜江山的人治理,何来财富,何来赋税,何来养兵用兵之粮草?可见,小子和孙老所说,皆有道理。”
孙邦年乐呵呵的样子,显得很开心。
“不愧是燕云歌的儿子,挺能说的。你父亲可曾被你说得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回答是,岂不是当众承认‘不孝’。
回答不是,明眼人一看就是瞎话。
萧元初选择了迂回,“家父乃是领兵大将,小子格外崇拜家父。”
“那,你崇拜你母亲吗?”
“我当然崇拜我母亲。”
“若是你父亲和你母亲发生纷争,你站在哪边?”
“恕小子不能回答这个问题。”萧元初郑重其事。
孙邦年指着他,呵呵一笑,“滑头!你母亲就没教过你,两害相权取其轻。”
“家母教过小子,别和唠唠叨叨的老年人说太多。”
啧啧……
人心不古啊!
孙邦年都快气死了。
果然是母子,都能将人噎死。
什么叫做别和唠唠叨叨的老年人说太多?
这分明是歧视,是污蔑。
他话是多了些,人老了嘛,难免的。
但……
还不到达唠唠叨叨的程度吧。
这一点他很肯定,也很确定。
燕云歌就是污蔑。
萧元初这小子也是阴着坏,和他母亲一样奸诈如狐。
“你母亲没教你尊老爱幼吗?”孙邦年哼哼两声,表示不满。
萧元初微微一躬身,郑重说道:“家母教导小子,若是有人为老不尊,不必恪守世俗规矩。”
孙邦年要气晕了。
臭小子,才多大年纪,别的本事没看出来,气人的本事那是顶呱呱啊!
不愧是燕云歌教导出来的孩子,咋这么损呢?
他挥舞着手臂,格外嫌弃不满,“赶紧下山。老夫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坏了。”
萧元初抿唇一笑,“打扰孙老清修,是小子不对。小子这就告辞!”
挥一挥衣袖,潇潇洒洒下山去也。
等人走远了,孙邦年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臭小子带偏了关注点。
明明是他质问臭小子,结果被臭小子四两拔千斤,轻松化解。
臭小子,有两把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