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红尘俗世‘污染’的吴道长,心情很不美,很惆怅,很忧郁。
大冬天,他站在山头吹风,也不嫌冷。
京畿的风,比平阳郡更猛更烈更刺骨。
瞧他儿子吴局一副瑟瑟发抖,捂着衣衫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的模样,就知道这风有多猛烈。
“爹,我们回去吧!”
在山头吹风划不着啊。
不就是重新规划皇宫,这有何难。
连京城都能重建,皇宫更不在话下。
他想不通啊,也理解不了父亲的惆怅来自何处。
燕夫人想要在皇宫外面修一栋宅子,这又不是天大的难事,天也没塌下来,怎么就让他爹如此为难呢?
吴道长没有回头,“儿啊,你不懂为父心中所想。”
吴局很干脆,“儿子的确不懂,父亲可否同儿子说说。”
吴道长缓缓摇头,“说了你也不懂。”
语气中,明显有着不满和嫌弃。
吴局要为自己正名,他斗胆问道:“莫非燕夫人要在皇宫外面修建宅子,有什么讲究吗?”
吴道长指着远处高山,“你看这天下,何等壮丽辽阔。十年前,任谁也想不到,燕夫人真的能拿下半壁江山。为父看见了,早就预见了这一天。
你可知,燕夫人的命数同这天下的兴衰息息相关。燕夫人不住皇宫,要住皇宫外,为父参不透啊!”
自从来到京畿,来到京城,开始主持重建京城这项重任开始,他就发现他已经参不透天机。
在平阳郡的时候,对他而言,一切都是清晰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
却不料,京畿上空仿佛有一道屏障,遮掩了天机,令他格外沮丧。
参不透天机,看不见未来,对他来说等于是要了半条命。
如今,燕夫人明确透露出不愿住在皇宫,万一此举影响了天下运势,如何是好。
他自觉责任重大,理应规劝燕夫人。
很可惜,他劝不动。
所以,他忧郁,他惆怅,他心中思绪翻涌,一刻不得宁静。
“父亲,我们的责任是监督京城重建。其余的事情,不该我们插手,父亲为何要将重任揽在肩上?儿子或许是真的愚钝,不懂父亲的家国情怀。不如,父亲去寻孙公公喝酒,他定能替父亲解惑。”
吴道长哼了一声,显得很嫌弃。
“孙邦年那个老匹夫,老不死的东西,贫道没空找他喝酒。”
“好啊,臭道士背着人骂老夫,果然两面三刀,阴险狡诈。”
不知何时,孙邦年竟然也上了山,恰好听到了对方骂他的话。
吴道长的心情,那个郁闷啊。
他回头看着孙邦年,“怎么哪都有你?去年,你就说自己快死了快死了,今年都快要过完了,怎么还没见你去死。”
“臭道士,你骂谁老不死啊。告诉你,就算你死了,老夫还好好活着。”
孙邦年上了山头,挥挥手,打发了吴局。
两个老头的谈话,吴局就不要参与进来。
两个人并排站在一起。
“你看这山这河,多雄伟壮丽。老夫都有一种跳下去的冲动。”
吴道长瞥了他一眼,“老不死的,你可记得你刚到平阳郡那会,你曾说过的话。你忘记了不要紧,贫道全都记得。你说燕夫人没有天命,你不看好她的未来,如今怎样?”
孙邦年很干脆,“老夫承认自己有眼无珠,看走了眼。如今呢,你还能看透天机吗?”
吴道长摇头,“看不透!正因为如此,贫道才如此苦闷,需吹风冷静。”
孙邦年嘲笑道:“你常说道法自然。既然看不透,何不顺天应命,凡事顺其自然。燕云歌想住在皇宫外,就如了她的意。反正,她修房子,又没有劳民伤财,没让百姓摊派一文钱。你有什么想不通的。”
吴道长瞥眼看他,眼神明显透着嫌弃。
“贫道自然会顺天应命。你就当贫道瞎操心好了。”
“哈哈哈……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瞎操心。西京府那边,你说有人摆了风水阵,为何没有下文?”
吴道长郑重说道:“西京府皇宫下面,的确被人偷偷埋有风水阵。要破风水阵就要拆皇宫。我思来想去,干脆在风水阵上面重设风水阵,以消解厄运。”
“难不成刘章那些个皇帝,果真是被你说的风水阵害了?”
“此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你信不信?”
孙邦年好为难。
他哪知道该不该信。
这玩意儿太玄乎,连一朝帝王都能诅咒,真要相信就是傻。
可要是不相信,也是傻。
所以……
最好的态度,就是半信半疑,心中存疑。
既不否认,也不确信。
保持敬畏之心即可。
他告诉吴道长,“改明儿老夫要去祭拜恒益侯,安都侯,以及邓少监。老夫虽然看不起邓少监,却不否认他很有本事,很能折腾,乃是我辈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