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衣觉得胸腹那里有东西在翻滚。</p>
“杀！”</p>
长枪的密集捅刺，让豁口的奚人不断倒下。</p>
看来还行。</p>
李元婴站在那里，拎着横刀喊道：“先生！”</p>
先生究竟是去了何处？</p>
“他难道躲起来了？”</p>
魏青衣不禁点头。</p>
这座小城太小，有人喊一嗓子全城都听到了。从厮杀到现在，足够贾平安做出反应。</p>
可他在哪？</p>
……</p>
“要攻进去了！”</p>
外面，处和部的首领兴奋的脸都红了，“杀了贾平安，咱们能一统草原。”</p>
后面的李匹帝眯眼看着他，觉着此人不稳妥。</p>
阿会部的首领笑道：“贾平安麾下就一百骑，一旦我们的人冲杀进去，双方绞杀在一起，再强悍的唐军也得全灭！”</p>
李匹帝微微点头，“令他们再快些，我想看到贾平安的首级。当然，若是能活擒最好。”</p>
身边的契丹人笑道：“若是能活擒，咱们就能带着贾平安去营州，什么大唐名将，竟然成了咱们的俘虏。”</p>
“让他穿上妇人的衣裳。”</p>
“好主意！”</p>
众人的脸被火光映照着，李匹帝看了一眼，觉得有些诡异的红。</p>
红红火火啊！</p>
这是城门方向传来了尖叫声。</p>
“谁在叫喊？”</p>
阿会部的首领不满的道。</p>
李匹帝看了他一眼，觉得此人野心勃勃。</p>
“杀！”</p>
一声大吼传来。</p>
李匹帝身体一震，回首看去。</p>
“是唐人！”</p>
“他喊了什么？”</p>
一个奚人说道：“好像是喊杀。”</p>
李匹帝面色一变，“贾平安要逃！”</p>
屋里的李元婴第一次对先生不满。</p>
“先生他……他走了！”</p>
他终究不肯用逃这个字。</p>
他和魏青衣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敌军包围，百余人当然不能全数逃跑，动静太大了。</p>
于是贾平安就带着二十人悄然摸了出去，结果在城门那里被奚人发现了。</p>
外面的李匹帝也是这般认为的。</p>
他面色铁青，“贾平安丢下了使团逃窜，这便是大唐名将？快去，就算是追杀到天尽头，也得把他弄死！”</p>
契丹男子也颇为愤怒，“若是让贾平安逃到了营州，大事就不妙了。有了准备的大唐将会从容许多，咱们……”</p>
娘的！</p>
这是奚人干的事儿啊！</p>
和我们契丹没关系！</p>
李匹帝冷笑，“扣住他！”</p>
众人看着一队骑兵冲了过去。</p>
火把中，能看到瓮城的城门洞开，一群奚人站在朝向城中的门外，拼命的抵抗着。</p>
“放箭！”</p>
这是大唐话！</p>
随着这句话，那些奚人一片片的倒下。</p>
“敌骑！”</p>
贾平安抬头，“弩箭！”</p>
瓮城的城头上，一队队弩手现身。</p>
“放箭！”</p>
弩箭一片片的飞下来，正在疾驰的骑兵们纷纷落马。</p>
“不！”</p>
有人在狂呼，“那不止百人！”</p>
李匹帝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p>
刚才这一波弩箭少说放倒了数十骑兵。</p>
他回头问，“里面有多少唐军？”</p>
一个将领回答，“少说七八十。”</p>
也就是说贾平安最多能带走二三十人。</p>
可仅仅是弩手都不止三十人。</p>
李匹帝的身体摇晃了一下，但却不死心的盯住了城门。</p>
火把照耀下，城门里人影幢幢。</p>
一个李匹帝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p>
“陌刀手！”</p>
喊声中，一排排人影上前，一些细长的影子被火光映照在城墙上。</p>
“是贾平安！”</p>
一个部族头领尖叫了起来，“他不是逃跑，他是去接应……”</p>
处和部的头领愤怒的回身揪住阿会部首领的衣襟，“这便是你说的斩杀了贾平安？这便是你说的贾平安跑了？他没跑，他早有准备。”</p>
</p>
阿会部首领面色惨白，“他在城外有大军！”</p>
有人喊道：“不可能，大军逃不过我们斥候的查探，定然是落后的步卒，人数不多，围杀了他！”</p>
李匹帝眼中的野火再度燃烧，“围杀！”</p>
那些奚人疯狂扑了上去。</p>
城门处一人出现，火光中，能看到轮廓。</p>
“是贾平安！”</p>
贾平安拎着横刀缓缓走了出来。</p>
“他只有两百余人！”</p>
城头有百余弩手，城下数十陌刀手。</p>
“杀了他！”</p>
阿会部的首领嘶吼道：“他就数十人，杀了他！”</p>
巨大的恐惧后，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惊喜和恼怒，李匹帝举起长刀喊道：“咱们人多，杀了他！”</p>
贾平安一步步的走了出来。</p>
身后跟着段出粮。</p>
“奚人有千余人！”</p>
段出粮随口道。</p>
贾平安点头。</p>
“他们喊什么？”</p>
通译说道：“他们喊咱们人多，杀了他！”</p>
“人多？”</p>
贾平安举起手。</p>
噗噗噗！</p>
整齐的脚步声中，步卒从城门中源源不断的涌出来。</p>
正在策马想加速的奚人愣住了，战马依旧在加速。</p>
一排排阵列成型。</p>
大旗举起。</p>
“弓箭手……”</p>
率军前来的校尉韩元良举手高喊。</p>
弓箭手举弓。</p>
“放箭！”</p>
数百箭矢飞了过去。</p>
“不！”</p>
“是大军！”</p>
李匹帝猛地勒马。</p>
无数战马几乎同时被勒住。</p>
有的因为用力太大，战马的嘴角被缰绳撕裂，疼痛难忍之下就人立而起，把自己脊背上的奚人摔下来。</p>
呯！</p>
一个奚人就在李匹帝的眼前被自己的战马反压在身下，他好像听到了骨折的声音。</p>
前方，造反态度最坚定的阿会部首领颤声道：“是贾平安，他挖了个坑，把咱们都埋了！”</p>
不想造反的处和部首领高喊道：“都是死，是勇士就跟我来，让我们死在冲杀的路上！”</p>
他策马冲了出去。</p>
前方，那些骑兵已经到了阵前。</p>
刀光闪烁，刺痛了无数奚人的眼。</p>
血色弥漫！</p>
李匹帝听到了无数鲜血飙射的声音。</p>
那些残肢断臂就在火光中飞舞。</p>
他甚至看到了几颗头颅在半空中舞动。</p>
李匹帝下马，颤抖着。</p>
身后的奚人跟着下马。</p>
处和部的首领猛地回头。</p>
前方，段出粮拎着陌刀站在那里。</p>
处和部首领看到了一片……</p>
下马的人。</p>
他回头。</p>
他绝望的喊道：“杀！”</p>
刀光闪过。</p>
战马的猛地栽倒，因为速度不快，处和部首领安全落地。</p>
但他随即就后悔了。</p>
只是一刀，他看着右肩。</p>
右臂从肩头断开，鲜血喷射。</p>
刀光闪过。</p>
左肩断开！</p>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p>
“我……”</p>
刀光闪过。</p>
左腿断！</p>
右腿断……</p>
噗通！</p>
处和部首领倒在地上。</p>
段出粮捡起他的断腿，高举……</p>
那眼神直勾勾的。</p>
呯！</p>
贾平安走了上去。</p>
身后是步卒列阵跟随。</p>
噗通！</p>
前方的奚人跪下，用五体投地的姿势。</p>
噗通！</p>
一个个奚人在贾平安近前时跪下。</p>
贾平安拎着横刀，鲜血从刀尖流淌下来，目光缓缓转动。</p>
阿会部首领跪下。</p>
贾平安看向了李匹帝。</p>
李匹帝腿一软。</p>
屋里的厮杀依旧在继续。</p>
“杀！”</p>
李元婴也上了，拎着横刀在军士们的中间奋力劈砍，脸上全是血。</p>
“本王要死了！”</p>
他想到了阿娘！</p>
魏青衣也在奋力砍杀。</p>
那些奚人狞笑着。</p>
“弄死他们！”</p>
有人突然侧耳倾听，并招手。</p>
“你听！”</p>
你听！</p>
一个奚人退后倾听。</p>
渐渐的，厮杀止住了。</p>
李元婴趁机杵刀疯狂喘息。</p>
魏青衣呆呆的看着那些奚人。</p>
她感觉杀气在渐渐消散。</p>
为何？</p>
一个脚步声从外面传来。</p>
有些远，开始很轻，渐渐清晰。</p>
噗！</p>
噗！</p>
噗！</p>
脚步声就在门外。</p>
奚人回头。</p>
李元婴抬头。</p>
魏青衣抬头。</p>
那些唐军抬头。</p>
一个人站在门外，微微皱眉看着众人。</p>
“我说过会很快回来。”</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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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