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百骑请罪,说是先前在太极宫那边挖到了水源,水漫了出来……”</p>
李弘问道:“不是说水不大吗?”</p>
曾相林说道:“堵不住。”</p>
哦……</p>
戴至德捂额,“此事麻烦了。原先用洛阳铲弄的小洞不碍事,回填就是了。可这等水漫出来,赶紧堵吧。”</p>
百骑堵住了口子,但随即沈丘和明静就挨了太子一顿呵斥。</p>
“不像话!”</p>
太子板着脸。</p>
“殿下。”</p>
曾相林进来,“赵国公说要百骑的人去挖坑。”</p>
太子的脸黑了,“长安城都被挖遍了……舅舅为何还是锲而不舍呢?”</p>
戴至德说道:“陛下为何令人来传信,让全力寻找宝藏?赵国公为何锲而不舍?殿下当深思。”</p>
太子若有所思。</p>
张文瑾微笑道:“殿下聪慧,必有所得。其实大唐这等庞然大物,对所谓藏宝并无兴趣,这等意外之财也无需惦记。可殿下要记住,关陇那些人若是知晓这个藏宝,等机会来临,藏宝便会成为颠覆大唐的利器。”</p>
李弘点头,“孤知晓这个道理。可终究难寻。”</p>
戴至德苦笑,“是啊!辛苦赵国公喽!”</p>
几个辅臣相对一笑,都生出了些幸灾乐祸的念头。</p>
那位赵国公整日游手好闲,难得有这等积极主动的时候!</p>
该不该?</p>
该!</p>
……</p>
贾平安带着人到了升道坊。</p>
北边有人居,但少。</p>
一到南边就听到了嚎哭声,远远看到一群人披麻戴孝在嚎哭,几个大汉正抬着棺木下葬。</p>
李敬业说道:“兄长,到时候咱们葬在一起?”</p>
我特么放着自己的几个老婆不混,和你混在一起干啥?难道地底下还得接着征战?</p>
“千人坑就在右边。”</p>
坊正显然对升道坊的南边也很是忌惮,竟然不敢走在前方。</p>
眼前全是坟墓。</p>
一个个坟包矗立,紧紧挨着。</p>
李敬业嘟囔,“也不怕挤吗?好歹宽敞些。”</p>
坊正哆嗦着,“可不敢胡说,这里都是鬼呢!”</p>
老盗墓贼范颖也在,他含笑道:“哪来的鬼?”</p>
坊正正色道:“这些年咱们坊中的人没少被鬼迷。这不上月有一家娘子半夜失踪了,男人就起来寻,寻了许久没寻到,第二日午时他的娘子自己回来了,说是半夜听到了有人召唤自己,就迷迷糊糊的起来,跟着声音走……”</p>
包东摸摸手臂,全是鸡皮疙瘩。</p>
“后来她就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正在摆酒宴,见她来了就邀她饮酒,一群人吃喝很是欢喜。不知吃喝到了何时,就听外面一声震响,妇人霍然醒来,发现眼前只是坟茔……”</p>
雷洪扯着胡须,“可怕!”</p>
李敬业舔舔嘴唇,“坊正,那墓穴在何处?对了,那些女鬼可美艳?”</p>
坊正指指前方,“就在那里呢!说是一家子都是美艳女子。对了,贵人问这个作甚?”</p>
李敬业说道:“只是问问。对了,晚上这里可有人值夜?”</p>
呯!</p>
李敬业的脊背挨了贾平安一巴掌。</p>
“少啰嗦!”</p>
李敬业低声道:“兄长,试试吧。”</p>
试你妹!</p>
贾平安减慢脚步,等坊正离自己远些,说道:“那一夜妇人怕是不在这里。”</p>
众人愕然。</p>
此刻的社会氛围利于散播这些鬼神故事,百姓深信不疑。</p>
李敬业问道:“兄长的意思……”</p>
贾平安说道:“你往日去青楼甩屁股,回家如何哄英国公的?”</p>
电光石火间,李敬业悟了,震惊的道:“兄长你的意思是说……那妇人是出去偷人,寻了个鬼神的借口来糊弄她的男人?”</p>
“你以为呢!”</p>
贾平安觉得这群棒槌最大的问题就是提及鬼神故事都深信不疑。</p>
范颖赞道:“国公果然是神目如电,一下就揭穿了此事的根底。”</p>
李敬业怒了,“那该说出去,让那男人寻他娘子的麻烦!”</p>
“说什么?”贾平安说道:“你以为那男人没怀疑?”</p>
李敬业:“……”</p>
所谓千人坑,看着就是很平坦的一块地方。</p>
但周围都是坟茔,所以必须要从坟茔中绕来绕去,当眼前霍然开朗时,就是千人坑。</p>
“没人敢埋在此地。”</p>
坊正唏嘘道:“升道坊中能埋人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前些年有人说把那些骸骨起出来,运到城外去掩埋,就请了僧道来作法,可僧道来了也无济于事,直言无能为力。”</p>
沈丘回身:“范颖来看看。”</p>
范颖走上前,干笑道:“老夫的法术弄不了这个。”</p>
明静冷冷的道:“那要你何用?”</p>
忽悠人啊!</p>
坊正看看日头,“这天冷。”</p>
贾平安浑身差点被晒冒烟了,可觉得这事儿真的要谨慎。</p>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请她来看看吧。”</p>
范颖说道:“赵国公,不可……”</p>
“什么不可?”</p>
贾平安没搭理他,吩咐了包东,“去请了法师来。”</p>
范颖松了一口气。</p>
包东苦着脸,“我怕是请不动法师。”</p>
“那要你何用?”</p>
贾平安摸摸下巴,“法师……罢了,开挖!”</p>
法师年岁大了,上次去了一次故乡,归来后身轻如燕,说是年轻了十岁。但贾平安还是希望法师能更长寿些。</p>
坊正哆嗦了一下,“赵国公,可不敢挖,可不敢挖!”</p>
“什么意思?”</p>
贾平安不解。</p>
坊正说道:“当初想挖出尸骸迁到城外去,就有高人说了,这里乃是千人坑,怨气冲天。若是不消除怨气开挖,那些怨气定然会散于升道坊,坊中的百姓会遭殃啊!”</p>
“胡言乱语。”</p>
贾平安说道:“没这回事,都安生些,别咋呼。”</p>
坊正极力劝说,贾平安压根不听,“挖!”</p>
百骑的人在哆嗦。</p>
他们不敢动手,担心自己会被什么煞气给害了。</p>
贾平安怒了,“去请示殿下,调集两百军士来挖坑。”</p>
一群蠢驴!</p>
事儿很顺利,据闻太子说舅舅果真胆大,随后令人去通知法师。</p>
“殿下说了,请法师做好救人的准备。”</p>
……</p>
两百军士到了。</p>
“挖!”</p>
军士们没二话,拎着锄头铲子就挖。</p>
沈丘冷着脸,“丢人!”</p>
贾平安问道:“可知晓军士们为何敢挖?”</p>
沈丘说道:“军令如山倒。”</p>
贾平安摇头,“不,是因为他们杀的人多。”</p>
明静拉拉沈丘,等沈丘过来后低声道:“赵国公筑京观无数,那些京观里封住的尸骸数十万计,这样的杀神,什么千人坑的煞气怕是都要躲着他。”</p>
沈丘点头,深以为然。</p>
“不能挖!”</p>
坊民来了,拎着锄头铲子。</p>
李敬业说道:“这是准备回填之意?”</p>
贾平安说道:“不,是准备开打。”</p>
贾平安回身对沈丘说道:“百骑不敢挖我不怪你等,如此去挡着百姓,若是挡不住……”</p>
沈丘眼皮子狂跳,“那便是渎职。”</p>
百骑上了。</p>
“这是军中办事,都闪开!”</p>
杨大树走在最前方,厉声喝道,看着很是威风凛凛。</p>
咻!</p>
一块石头飞来,杨大树赶紧低头避开。</p>
“滚!”</p>
那些坊民拎着各种兵器上来了,眼中全是狠色。</p>
娘的!</p>
杨大树怒了,“动手吧!”</p>
“动你娘!”</p>
贾平安骂道:“当初没有这些百姓自发去清剿贼人,长安能安?娘的,如今逆贼没了,就想提上裤子翻脸,这事耶耶做不来。”</p>
“可!”</p>
可这些百姓你拦不住啊!</p>
“上来了!”</p>
“他们上来了!”</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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