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息怒，”杨牧云劝道：“方参将乃军中之人，说话难免生硬了些，王上犯不着与他一般见识。”</p>
“你是怎么遇见他的？”黎元龙盯着杨牧云，“你见过王骥了？”</p>
杨牧云微微一震，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的笑道：“王上目光如炬，臣不敢有瞒，王骥并不在军中，现下正在南宁府。”</p>
“这老儿胆子够大，”黎元龙轻轻冷哼一声，“难怪会被人行刺。”</p>
“王上，”杨牧云道：“这王骥到了南宁府，您以为大明的军队还会过了柳州西进吗？”</p>
“他真敢抗旨对我大越用兵不成？”黎元龙眉头一皱。</p>
“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杨牧云道：“大明军队的统帅一到广西就遭遇了行刺，而且种种证据表明这刺客是跟我们这里脱不了干系的......”压低了声音，“大明方面似乎已经探知了麓川使节在王上这里。王骥只要上一张表给大明皇帝，说我们与麓川勾结欲对大明不利，那么皇帝改变主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p>
黎元龙默然。</p>
杨牧云见他似乎被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王上，臣在广西仔细打探了一番，大明兵马众多，军容严整。听说以往征讨麓川从未集结过如此强大的力量，可见大明此次势在必得，要将那帮麓川叛贼连根拔起，不再给其东山再起的机会。”</p>
“他们......具体有多少人？”黎元龙面色凝重的问道。</p>
“这个......不好说，”杨牧云故意卖了个关子，“臣只见到前锋的船只已到了柳州，后面浩浩荡荡的大船看不到边，旗帜遮天蔽日，两岸骑兵开路。一名千总私下里对臣说，他兄弟被编在了后卫部队，来信说才刚刚到了全州。”</p>
黎元龙脸色剧变。从全州到柳州沿江数百里，可想声势是多么浩大。</p>
“王上，王骥所率的不过是其中一路人马而已，”杨牧云继续道：“另一路是兵部左侍郎侯琎领衔，率领京军并山东、河南及陕西诸路人马，现已进入四川，力量也不弱于王骥这一路。”</p>
黎元龙闻听倒吸一了一口凉气，仅其一路，安南举国也难以抵挡，由此看来明廷欲平麓川之乱是下了大本钱的。</p>
“王上，”杨牧云进一步说道：“麓川贼子欲分明军的力量，不惜拉王上下水，但我们又怎能去替他们陪葬呢？其中利害，请王上三思</p>
，王骥不过是派人来要麓川使节的人头，并无兴师问罪我邦之意。不然也不会令大军停驻柳州了。王上何不顺水推舟，斩下麓川使节的人头，交与王骥，这样也能趁势修好和大明的关系。”</p>
黎元龙脸色变幻不定，显是心里在激烈交战，良久方道:“孤也想与大明修好，可派去大明京师的使节一再被赶了回来......杨卿家，你说大明若平了麓川后，会不会转而对我大越用兵？”</p>
杨牧云心中暗叹，这才是黎元龙心中症结所在，心中想与大明修好但又怕不被接纳，无奈之下只得与敌对大明的势力暗向勾连，以求壮大生势。</p>
“王上，”杨牧云说道：“您若能与麓川划清界限，大明又怎会向我用兵呢？”</p>
“可孤就怕大明翻脸不认啊，”黎元龙担忧道：“到时孤得罪了友邦，又与大明交恶，我大越又如何立于世间？”</p>
“王上此言差矣，”杨牧云见他优柔寡断的样子，真恨不得一巴掌拍醒他，于是耐着性子说道：“王骥此举，就是要您表明态度，您要一味护着麓川使节，大明的军队立刻就会南下，依现在的情势，大都督是没法在边境挡住明军的。王上，您当真会为了区区一个麓川使节而置您的子民于不顾吗？”</p>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黎元龙神情复杂，“杨卿家，你先下去吧。”</p>
“王上，您一定要三思啊！”杨牧云还想最后努一把力，“千万给人以攻击的口实，麓川与我距离遥远，且自身难保，是不会给您带来任何好处的......”他欲再说几句，却见孙士淼陪着笑脸说道：“杨统制，王上累了，改日您请再来吧！”</p>
杨牧云无奈，转身随孙士淼出了明慎殿。</p>
“孙公公，事关国运，您一定帮我多劝劝王上。”出宫的路上，杨牧云边走边对孙士淼说道。</p>
“杨统制忧心国事，杂家心有同感，”孙士淼劝道：“可您也得容王上仔细想想，当这一国的家，难呐！”</p>
“孙公公，”杨牧云问道：“那麓川使节在哪里，也在礼贤官吗？”</p>
“不，”孙士淼摇摇头，“招待麓川使节一事王上交给京抚司指挥使黎简黎大人了，这你得去问黎大人才行。”</p>
“京抚司黎简？”杨牧云的心咯噔一下，“这黎元龙对麓川来使倒是挺周到的。”</p>
......</p>
“你要见我阿爹做什么？”出了宫门后一身神武卫士兵装束的郑玉听说杨牧云要去拜见郑可，便一脸紧张的问道。</p>
“放心，我不会对他说你在我这里，”杨牧云看着她道：“我是由侯爷举荐的，也算是他的门下，回来了自当要去拜望一下。”</p>
“那......我就不能陪你去了。”</p>
“我也不会在里面待太长时候的，”杨牧云道：“你远远等着我，不要被你府里的人发现也就是了。”</p>
“嗯。”</p>
......</p>
杨牧云来到郑可府上，郑可很热情的接待了他。</p>
两人谈话间，杨牧云就把一路所行和见黎元龙的事给郑可说了。</p>
“牧云，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郑可捋须说道：“一番话就想让王上改变立场，何其难也！”</p>
“在下不明，还请侯爷指教！”</p>
“牧云，”郑可长叹一声，“我大越自先王起事时起，就与大明打了十多年的仗，立国后，又互生龃龉至今，双方很难互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