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氐人之中,血脉传承或许很重要,但是拳头大的,说话也不见得不算数。”
谢奕不由得点了点头,氐人毕竟还没有完全脱离其作为胡人的特征,甚至不少氐人权贵还引以为荣,并且排斥汉家的长幼尊卑制度。
苻坚若是真的有能力证明自己统带氐人的资格,那么大家也会信服。
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场动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而持久。
“苻生和苻柳能够从长安全身而退,应该也是和苻坚达成的某一种妥协。”杜英接着说道,“两者不但暂时不反对苻坚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而且有可能因为氐人正面临灭顶之灾而配合苻坚。”
谢奕忍不住皱了皱眉,若是按照杜英这么说,那他们现在所面对的,岂不还是一如既往的敌人?
氐人也要远比想象之中的强大。
高歌猛进,想着能够捡便宜的北伐大军,会不会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上?
谢奕下意识的便想要拨马去找桓温,不过杜英眼疾手快拦住了他:
“伯父切莫着急,征西将军心中也应当有所预料不说,而且氐人内部就算是没有完全反目成仇,也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令行禁止、彼此信任。
一个碎掉的花瓶,就算是再怎么拼接修补,裂缝都不可能完全修补掉,眼前的氐人亦然同理。”
谢奕呼了一口气,自责道:“是也,是也,伯父着急了。”
杜英微笑道:
“不知道敌人有几斤几两,但是知道他们只会虚弱,不会更加强大,就足够了。所以小侄说,我们或许并不是稳操胜券,却可以全力以赴。”
谢奕了然,只要他们仍然能够拿出之前面对氐人主力时候的心态,不轻敌也不畏惧敌人,那么应该获得的胜利,就绝对不会溜走。
当即,谢奕也忍不住叹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杜英谦虚一笑。
他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冷静的分析,主要还是因为他对于氐人的这几个人物的性情和举止更了解,所以也就更能肯定他们在什么样的局面下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而谢奕不知道这些,猝然之下遭遇氐人之变,正是欣喜若狂的时候,杜英一盆冷水泼下来,自然又变得紧张不已,这理智本来就不在线。
“这官场上算计人心的波谲云诡,伯父还是不在行。”谢奕接着说道,压低声音,“着急来找贤侄,也是还有另外一事,和贤侄有关。”
杜英一怔,大概揣摩到了什么,当即催动战马。
两人微微离开人群,谢奕方才接着说道:
“幕中传来消息,征西将军有意保举贤侄为长安太守,统领日后长安民政。”
杜英错愕,旋即露出喜色。
他曾经设想过桓温会给他什么样的好处,尤其是在意识到桓温有可能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之后,更是认为板上钉钉的太守之位了。
不过杜英也没有敢想,竟然是长安太守。
长安周围的州府,就知足了,比如华阴之类的。
长安太守,这意味着杜英将直接站在关中权力的中心,成为桓温在关中的代言人。
当然,也意味着杜英将站在风口浪尖上。
这其中牵扯到太多,包括关中盟、北伐大军等等各方利益,也将直接危害到东南世家的利益,意味着东南世家想要驻足关中,就必须要和桓温送上来的杜英搞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