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不尊军令的名义杀一个偏将,哪怕此人是司马勋的亲信,其实也无可厚非。
在司马勋心中,这种低等的亲信并不值钱。
所以他其实并不介意于此,杜英如果主动流露出善意,并且愿意在此战的缴获中再有所退让,并且不再追究自己没有出城救援韩胤之事,那么大家就可以揭过此事了。
结果司马勋已经选择原谅杜英了,杜英却显然反过来要兴师问罪!
司马勋如何能忍得了这样的威胁?
大军围堵扶风,想做什么?难道还打算让本刺史低声下气的求饶,甚至再推出去几个阻挠自己施加援手的替罪羊,给你一刀砍了?
这并不是司马勋的臆想,而是杜英已经表明的态度。
就在刚刚,杜英的亲笔信送到了司马勋的案头上。
要求司马勋对此次扶风之战中的见死不救、消极畏战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并且建议司马勋对罪魁祸首严惩不贷。
这简直就是指着司马勋的鼻子骂了,因为谁不知道,司马勋在梁州军中素来是大权独揽。
他若想救,谁能拦他?
他若不想救,谁能劝他?
梁惮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说道:“刺史莫要动这么大的肝火。杜太守是卷挟胜利之余威而来,想要给手下战死的将士一个交代,情理之中。
而杜太守既然没有明确的指出来这人是谁,只是要刺史给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那么刺史狠狠心,趁机把军中畏战不前的拖出去一两个,斩首示众。
既能以儆效尤,让将士们愈发用命,也算是答复了杜太守。两全其美,属下认为并无不妥之处。”
司马勋登时瞪大眼睛,恶狠狠的说道:
“找本刺史要人,余就得乖乖的把人推出去?就算是冠冕堂皇的说上一堆,岂不还是改变不了向那杜英低头之意?
日后还如何才能服众?众将士谁还愿意听从号令、为本刺史而战?你问问他们,谁愿意当这个替罪羊?!”
说着,司马勋已经伸出手指,指着那些低头不语的将领们。
梁惮心里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因为他看到那一个个原本低着头的将领,都微微抬头,用阴冷而带着威胁意味的目光看着他。
刺史既然已经发火,并且只字不提他们之中的谁做得不对,那就显然是不打算向杜英妥协。
而梁惮竟然还敢站出来挑唆,那岂不就是跟他们这些武将直接对着干?
谁都不愿意成为那个“幸运观众”。
司马勋扫了一眼堂下众人各异的神情,心中窃喜。
梁州文武之间的矛盾,也由来已久。
原因同样简单,这些武将基本上都是司马勋当时从荆州带过去的,而诸如梁惮等文官,多半都是征辟的梁州本地世家。
外来户和本地人之间,再牵扯到兵权,没有冲突才怪呢。
这也是司马勋能够掌控梁州的依凭之一。
外来的将领们必须抱住司马勋的大腿才能立足于梁州,而梁州各家在兵刃之下,又只能努力遵从司马勋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