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石愣了愣,总有一种侄儿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
他在心中暗暗呼了一声:三兄啊,事有不妙,这个侄儿,好像变得比以前妖孽了。
但他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战事急迫,阿羯应该也知道了,现在哪有心思吃喝,有什么便说什么,纵然各负皇命军令,但本就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谢石这是果断的跟谢玄拉关系了。
侄儿,给叔几分薄面,别坑的太狠了。
而且他不愿饮宴,自然也是怕这个聪明的侄儿,趁此机会再把那“坑”挖的更深,修补的更好,以至于谢石无从拒绝也挑不出来毛病。
“五叔有心了。”谢玄笑了出来,露出一口白牙。
谢石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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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碎,厮杀声咽。
残阳如血,笼罩着已经历一天厮杀的下蔡战场。
盘旋于天上的乌鸦,发出阵阵凄厉的鸣叫,却也似乎不忍直视惨烈的战场。
鲜卑人的尸体,从坞堡外的壕沟,一直铺到另外两处小坞堡外,三个坞堡,依然如同品字形伫立,只是城头上的旗帜,相比于今天清晨,残破了很多。
并且关中王师惯用的赤色旗帜,有些艰难的在风中舞动,上面的赤红色,现在看上去出奇的深,好像被染了很多遍颜色一样。
只有靠近了看,才能察觉到,那便是夕阳照射下来的余晖,而是层层鲜血。
旗帜之下,坞堡墙角,尸横遍野。
头戴白布的身影,三三两两,行走在战场上,近乎无声无息。
这是鲜卑人在收尸,远远的有一队王师轻骑,二三十人的样子,正在监视。
否则鲜卑人是不被允许走到坞堡上弓弩射程之内的。
杜英在蒋安的陪同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坞堡墙体的缺口处,看着已经被运走了一层之后,还剩下不少尸体堆积的缺口,不由得叹息。
鲜卑人为了争夺这处缺口,曾经发动了悍不畏死的进攻,战事最惨烈的时候,杜英也率领亲卫填了上去,不过好在那个时候的鲜卑人,也已是强弩之末,发现城内还有援军之后,便主动撤退。
若不是杜英带着预备队赶到及时,恐怕这个缺口真的就让他们在那一次冲击之中突破了。
这让杜英也冒了一身冷汗,左右两处坞堡尚且不动如山,自己这中军先被攻破,可就闹笑话了。
为此,他现在坚决要求将这处缺口填补上,将士们再苦再累,也得先干完活才能就地一躺。
也为此,现在的杜英,自己也在喊着号子帮着推动搬运石料的大车。
不管石料、木料,一层一层,又重新向上堆砌。
“弟兄们,加把劲,今天流了汗,明天不流血!”杜英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为修筑城墙而搭起来的台阶,大声喊道。
夕阳下,大家看不太清都督的面容,但是能听得清他的声音,也能够看得见他挽着袖子、和每一名士卒都没有两样的剪影。
城墙修补得很快,以至于太阳还留下一丝余韵,缺口就已经填补上了。
“比预料中的快多了。”蒋安抹着汗,对杜英说道,“都督以身作则,将士们颇受激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