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兄啊陆兄,这可如何是好?”
陆唐就站在郗昙的对面,恍如山岳、不动丝毫。
他淡淡说道:
“六扇门从不畏惧流血牺牲,而所有走投无路的百姓,也一样不畏惧流血牺牲。我们唯一畏惧的,无外乎不能死得其所。
都督派遣余前来建康府,本来就不是打算让余来和朝廷谈判的,不是么?”
一个杜英身边的亲随将领,一个军中以一当十的悍将,能发挥什么作用,也不用陆唐再多解释了。
郗昙则犹犹豫豫的看向他:
“所以······都督派你来杀人的?”
“不错。”陆唐点头,“我们曾寄希望于百姓的呐喊,不过现在看来,当朝的衮衮诸公显然已经不在乎百姓的生死了,那么六扇门接下来也不会再贸然发动百姓。”
郗昙一听陆唐这个傻大个竟然还真的有计划,顿时来了兴致:
“愿闻其详?”
“其一,六扇门将会继续暗中传递关中新政的理念,有了这一次的流血牺牲,想必建康城中的百姓对于新政会有更多的向往和认知,而朝廷之后必然会采取的一些假模假样的安民赈灾之策,想来也不会收买多少人心了。
但是我们倒是可以借助这般隐忍待发,给他们营造一种百姓们已经安于现状的假象。毕竟在此之前,百姓们也的确真的是这样的。”陆唐解释道。
“这就好,这就好······”郗昙连连说道。
天天大街上打生打死的,他有点儿接受不了。
在骨子里,他还是一个世家子弟,一个理想主义的世家子弟,所以认为天下大事应该是在朝堂上通过对于经义的争辩来取舍,而不是通过百姓们在大街上的闹事来制定和改变。
“这其二呢。”陆唐笑道,“自然就是要让那些举起屠刀的刽子手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的笑格外狰狞,眼底蕴藏的愤怒,像是汹汹燃烧的火,要把目光所及之处全部燃尽。
“此言怎讲?”郗昙打了一个寒颤。
“临别之时,都督曾经告诉余,届时朝廷的强势镇压并且把一切朝廷的罪行都洗白,只会让更多的愤怒被压抑下来。
而六扇门就是这白色遮羞布,不,或者说裹尸布之下的一把刀,刺穿他,让那些还想要遮掩朝廷之政弊端、否认世家之害的人,流血、死亡,用他们的血,而不是我们的血,来染红这遮羞布。
当鲜血顺着白色的布在渲染,侍中,你说,这像不像是燎原的火,在烧?”
陆唐最终抛给了郗昙一个反问句。
但是答案呼之欲出。
“这······是否太过张扬?”郗昙属实是有点儿担心自己到时候扛不住朝堂上因此而施加下来的压力。
“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尔。”陆唐冷笑道,“在这压抑之中,必要有人先来反抗,必要有人走在前面。
否则,不在沉默之中爆发,就会在沉默之中灭亡!”
郗昙苦笑道:
“这话听着倒是有几分道理。”
“是啊,都督说的。”陆唐解释,“而且将会是明天我们所刊印报纸的头版头条,以告慰牺牲之同侪、冤死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