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谨言道：“晚辈赞成东郭兄的主张，是为天下百姓谋算，也是为江山社稷谋算。至于诸位的担心，本世子以为大可不必。表哥自幼便有主见，一向会筹谋，别手你们，便是舅舅和舅母也不能猜透他的心思，但他从未糊涂失手过，更不会被人挟制、被人牵着鼻子走。”</p>

周黑子用饱含真情的声音道：“下官今日是抱着死谏的心去见主上的，却被主上一语惊醒梦中人。惭愧！非是下官意志不坚定，而是下官发现自己被江南纷乱的局势蒙蔽了双眼，竟忽略了主上安定天下的决心。诸位——”他团团转了一圈，也环视众人一圈，铿然道——“主上统一天下的心，比我等都要坚定。大家要相信主上。”</p>

王均道：“哥哥骄傲的很。”</p>

他只说了这一句。</p>

这正是他聪明之处：张谨言和周黑子说的已经够多了，他很不必再慷慨陈词；再者，他比不得哥哥老道，说出来的话未必会被众人接纳，既如此，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还不如一句话切中关键，提醒大家。</p>

众人不由深思：</p>

王壑是骄傲的，这点毋庸置疑。</p>

骄傲的人会甘愿被女人辖制，把江山拱手相让吗？</p>

通常情况下不可能。</p>

除非那个女人真心爱他，他才会以真情相报。</p>

话说回来，若李菡瑶真心爱王壑，一切的问题便迎刃而解，大家的担心也不会发生了。</p>

谢耀辉见众人神情松动，目光闪了闪，又看向唐筠尧等士子；待唐筠尧也表示支持议和定亲，他又问孔夫子等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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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夫子还是反对。他道：“割地议和，放任李菡瑶推行女子科举，且不说五年后她肯不肯放弃皇位嫁给昊帝，单说这五年，谁知她会把江南作践成什么样。”</p>

赵朝宗和张谨言齐声反驳。</p>

谢相静静地看着他们争论。</p>

何陋拉拉孔夫子，冲他摇头。</p>

孔夫子诧异道：“你妥协了？”</p>

何陋轻声道：“我等与主上接触不多，不知传言是否夸大，但他能收伏东郭无名这样的人，可见传言不虚。还有周大人，只去见了他一趟，回来就改口了，足见他手段不凡。或许他真的另有筹谋，若一味阻拦，恐坏了大事。再者，我等只会做学问，并不擅长权谋，朝堂的事很不必掺和，只要坚守孔孟之道，奉行礼法和纲常即可。”</p>

孔夫子一想，果然有理。</p>

他便冲谢相躬身道：“我等并非朝堂官员，议和的事无权插嘴。不论这天下是昊帝主宰，还是月皇掌控，谁敢推行女子科举，我等便会讨伐他！告辞！”</p>

说罢，又冲朱雀王作个揖。</p>

然后转身就离开了。</p>

何陋和庄鉴之等人都纷纷告辞。</p>

谢相等人都起身相送。</p>

周黑子尤其热络，一直送他们到大街上，直到要上马车了，他还把着孔夫子和何陋的臂膀，俯首帖耳、低声细语，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p>

最后道：“诸位先生都是朗朗君子，晚辈敬仰钦佩，犹如师长。先生们的心意，晚辈也十分明了，虽然先生们不愿掺和天下纷争，但诸位身上承载着传承的使命……”</p>

传承什么，他没说明，可以是礼教纲常，也可以是别的，含蓄得让人分不清他的立场。</p>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补充。</p>

就听他道：“……多的不说，使团还要在江南盘桓，诸位先生有任何事，都可差人来告诉晚辈，晚辈万死不辞；将来回京了也一样。”</p>

虽然他态度谄媚，但孔夫子等人心中都十分熨帖，认为他为官虽圆滑了些，但不失风骨和原则。有这么个人在朝堂，对他们将来要做的事大有益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