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南行(上)(1 / 2)

边戎 阿菩 5598 字 2019-08-09

 华元一六年秋,对汉对宋来说都极为敏感的亳州发生了变故。

一直以来,南宋对亳州问题一直抱谨慎态度,一方面不敢触怒境内的强硬派,所以没有正式承认亳州归汉,一方面又禁止军队接近亳州,以免大汉因此而挑起争端。而汉廷方面也只是暂时表态接管亳州,虽派了一队兵马象征性地进驻,但大汉的文官却没有及时跟进,所以亳州在归附汉廷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是由王彦及其党羽处理政务。王彦及其党羽既缺乏政治理想,又均非理政能手,南边面临着南宋政权的经济封锁,北面又无法与大汉实现常规的商贸往来,汉廷枢密院通过各种手段运入亳州的物资更被以王彦为首的文武官吏层层剥扣,致使亳州的民生日渐恶化,到了这年秋天,城内百姓以及下层兵将思念赵宋,竟而在中秋之夜揭竿而起发动暴乱,杀了王彦,易帜归宋!城内的汉军兵营也在措手不及中被攻破,大部分兵将都在混乱中被杀!

赵构听到这个消息后叫苦连天,但迫于内外压力却不得不下令嘉奖,折彦冲大怒,下令南征。\\

欧阳适在京师曾建议集中力量用海船运送兵马攻略东南沿海各地,以水师沿长江而上直扑建康,但这个建议却被折彦冲所否决。

最后,南征大军虽仍是水陆并进,但海上水师却只是辅助,陆上步骑才是主力,而陆军又分东西两路。其时西夏虽定,萧铁奴尚在长安未回,折彦冲即予萧铁奴方面之权,攻略两川,是为西路;自己大起诸路兵马,亲征南宋,是为东路。

西路方面,萧铁奴以刚刚从回鹘归来的种去病为副帅,命种彦崧督道押粮,却未起用刘锜,只让他继续威慑甘陇,稳定后方。

东路方面,折彦冲以任得敬为左,出山东,下淮北,以耶律余睹为右,出洛阳,以曲端为中,出河内——此三大上将所统领之军队为南征东路军之前军。折彦冲亲率主力,出大名府,约好与耶律余睹、曲端会师于汴梁城下,围歼岳飞。又命王彦护河东河南粮道,命赵立护山东淮北粮道——算是后军。\\

汉廷十二上将一下子动用了七位,用兵之规模可谓空前!此外,二皇子折允文也随军出征。

此事折彦冲绸缪已久,所以行动迅速,中秋第二天亳州归宋,九月汉廷就发动了攻击,十月未到,各方面的捷报便雪片般飞到京城,到达监国折允武、议长欧阳适以及宰相陈显手中,跟着才由大汉的情报部门加以挑选,将其中可以公开的消息向民众公开,以振人心。

民间的消息走得也极快,津门的民众九月中旬听到南征的消息,十月中旬就迎来了捷报!对朝廷忽然下令南征,辽南的百姓觉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人们早料到南北必有一战,只是没想到这一战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不过对于汉军接连取胜的消息,辽南的百姓就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了。

“那么个狗屁赵宋,当初见到辽兵就气短,听到金兵就腿软,我们连辽人金人都打败了,赵宋哪在话下!”

辽南大多数人对赵宋军队的印象依然停留在靖康年间,尽管之后有岳飞规复河南之事,但大家也觉得那只是这个将军运气好,遇上了宗弼最脆弱的时候。\\而这次岳飞接二连三的败退又让辽南民众更加坚信这一点!汉军无敌的神话进一步深入民心。

“咱们大汉的军队是无敌的!”

津门的酒馆偶尔会传出类似的叫嚷,林舆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到城外小河边找到杨应麒时,步入中年的老麒麟正捧着下巴发呆,插在一边的钓竿已被鱼拉得全弯了也没察觉。

林舆叫道:“老杨!你的鱼饵都被吃光了!”

杨应麒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抓起鱼线一看,连钩都早被鱼给扯没了,林舆走过来问他在想什么,杨应麒却摇了摇头不回答,林舆笑道:“我知道你在烦什么。”

杨应麒一奇,问:“你知道?”

林舆说:“大伯的兵势越来越顺,你是担心自己回不去了。<首发>。”

杨应麒为之哑然,林舆道:“难道不是么?”

杨应麒嘿了一声道:“大哥的兵势顺利,我为什么就回不去了?”

林舆道:“这还用说,大伯他要是兵势不顺,兴许还能想着你,若是兵势顺利,就说明他没有你也行,往后多半就用不着你了。”

杨应麒晃了晃脑袋道:“未必,未必。”林舆问什么未必,杨应麒道:“大哥兵势若是不顺,未必会想着我,他素来要强,若是兵势出了什么岔子,恐怕更觉得没脸见我。不过若是他兵势顺利,那确也如你所说,往后多半是用不着我了。”

林舆笑道:“我却觉得大伯没那么小气,不过就算如你所说那也没什么啊,左右他都用不着你了,咱们正好在民间逍遥,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杨应麒叹了一口气道:“我担心的,不是我自己啊!我担心的是国家大事!”

林舆道:“现在兵势大顺,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应麒道:“就是兵势太顺我才担心啊!”林舆问为什么,杨应麒不答,反问:“现在仗打到哪里了?坊间可有什么传闻?”

林舆便将自己听到的消息一一说了,道:“据说,东路中的任得敬和西路军进军都不顺利,水师方面战果也不理想,不过咱们的主力倒是很顺,九月渡河,不到十月就把宋军经营经年的汴梁给破了!如今满大街的人都在庆贺呢。[www.69zw.com首发]。”又道:“虽然津门这边才听到汴梁城破的消息,不过前线的情况多半又有进展。我听说自渡河以后,我军主力都是一天数十里地推进,现在也许已经打到南阳、襄阳了。咦,你怎么又摇头了?”

杨应麒皱眉道:“进军这么顺利,只怕要糟。”林舆问糟什么,杨应麒不答,反问:“可听说过斩首多少、降附多少?”

林舆道:“这个捷报中倒没说,主要是每天都能得不少城池土地。<首发>。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杨应麒道:“还不知道,等确切的消息来了之后,再说吧。”

父子两人在河边又钓了半日的鱼,傍晚时分林木间窜出一个人来,摸出了一封书信递给林舆,林舆看看信角画了一只鹿,不敢拆封,就传给了杨应麒,杨应麒打开书信一看,跳了起来顿足道:“你说的消息不是误传!大体上都没错!”

林舆道:“那不是好事么?”

“当然不是!”杨应麒抬高了声音叫道:“备笔墨!”

旁边一块巨石后头又钻出一个书童来,搬来了可以折叠的简便桌椅展开,取出文房四宝,林舆磨了墨,杨应麒略一思虑,挥笔连写了五封信命人送出。等笔墨桌椅撤下,林舆才近前小声问:“事情很严重么?”

“恐怕不妙。”杨应麒道:“大哥进兵顺利,得河南之地而未灭得宋军主力,那就只是得了一个有害无利的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