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带你去看看商场里的顶级货！”</p>
黑虎兴冲冲的往里走，汪言立即跟上。</p>
紫翡、蓝翡、粉翡、黄翡、黑翡……</p>
观音、佛像、玉牌、手镯、戒面……</p>
不少东西标着一两千万的售价，在这里，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数字。</p>
在亲眼看到一块高冰紫翡翠原料以后，汪言终于体会到了差距——</p>
外面摊子上卖的是死石头，眼前的紫翡翠是活的！</p>
那种灵性，肉眼可见。</p>
看出汪言的喜爱，黑虎坏笑着撺掇：“喜欢就拿下啊汪大少，才1700多万，只是你一脚油门的小意思嘛，买下来送给初大小姐，当晚直接嘉佩乐！”</p>
嘉佩乐是什么梗？</p>
汪言没听懂，但是并不妨碍富贵式高冷。</p>
“爬开！我不是那种人。”</p>
妈耶，听不懂！</p>
黑虎琢磨半天，没想明白汪言要表达的真实含义，只好问出来：“哪种？千万别说你看不上初新！”</p>
大少忍着笑，拍拍对方胸膛：“你呢，是只能用钱砸。我呢，一般都是倒收钱的……”</p>
“靠！”</p>
凸(艹皿艹)</p>
我虎哥气得不轻。</p>
汪言懒得再理他，看着满商场的琳琅幻彩，眼睛里折出光芒：“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更希望能亲手挑出一块原石……”</p>
“简单，隔壁街就有公盘！”</p>
黑虎等这节目等很久了，马上拽着汪言下楼。</p>
孙哥仍旧是那么稳，慢悠悠走着，不发一言。</p>
到公盘场地门口，实名认证，交保证金。</p>
每人10万的门槛相当不低，即便如此，仍旧人头涌动，挤如春运。</p>
拿了票据要进场，孙哥终于开口。</p>
而且不是闲聊，表情特严肃。</p>
“小汪、小虎，进去之前，听哥两句劝。</p>
去年其实是行业大劫，今年依我判断，应该会是严寒继续。我手头没数据，所以只谈个人感觉——行业里，差不多7成商家已经出局。</p>
你们看，今儿人多吧？</p>
其实是因为今年缅甸战乱，公盘可能开不成，所以才聚起这么多人。</p>
但是不管人多人少，整个翡翠行业是在走下坡路的，没有任何疑问。</p>
坑蒙拐骗，炒作成风，到了受反噬的时候啦！</p>
所以你们注意点，想玩玩可以，千万别扎进去。</p>
尤其是你，小汪，你岁数小、社会经验少，如果不是小虎强烈要求带上你，我可能都不会带你来。</p>
丑话说在前头，你愿意听劝，我就帮忙掌掌眼。</p>
你不愿意听，输赢自负，别因为一点钱影响交情，明白没？”</p>
孙宏伟一番话，既有风度，又负责任，很有老大哥模样。</p>
汪言不是不懂好赖的棒槌，心里只有感激。</p>
“多谢孙哥提醒，我明白的，放心。”</p>
然后就跟在孙宏伟身后到处乱转，只动嘴，不上手。</p>
“孙哥，怎么都是半开的料子啊？传说中的赌石不是都带皮的吗？”</p>
孙哥不答反问：“你在哪儿听到的传说？”</p>
“额，小说里。”汪言老老实实回。</p>
高中那会儿，屌丝汪没少看网络小说，最喜欢玄幻，杀伐果断成神做祖，但也偶尔看看都市。</p>
直到现在，赌石仍旧是都市小说里的热门元素。</p>
原本汪言以为孙宏伟可能不明所以，但是没成想，孙宏伟和黑虎都爱看小说。</p>
虎子哈哈大笑：“赌石的牛哔都吹漏两三年了，你还当真呢？”</p>
孙哥忍着笑，拍拍汪言肩膀。</p>
“你说的那是瑞丽，以你的身家，去那儿玩，掉价。”</p>
什么意思？</p>
汪言硬是没听懂。</p>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秘密。”</p>
孙宏伟哂然一笑，慢慢给汪言科普。</p>
“咱们从源头讲起。</p>
首先是矿石的源头。</p>
翡翠产自缅甸密支那地区，全世界只有那里有，记住，那是唯一的源头，就那么几百公里的区域。</p>
然后呢，那地方是缅甸政府和军阀共管的，很严格。</p>
法律规定不许私挖矿产，军阀则以军事管制保证矿区干净。</p>
所以，矿石采出来要经过两道程序，才能交易。</p>
第一步，给军阀缴税。</p>
第二步，全部交由政府监管。</p>
再之后，政府将原石分级，AB级运回首都，每年开公盘售卖，CD级不直接开盘，但仍要打上标签。”</p>
听到这里，汪言突然意识到不对。</p>
“嗯？不是说没有任何科技手段可以看到原石内部情况么？怎么分的级？”</p>
“聪明！”</p>
孙宏伟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的反问：“人家玩几百年石头，翡翠交易在每年的GDP占比里接近50%，一个国家，全靠翡翠原石撑着，却分不出料子好坏……你信么？”</p>
我信你个鬼！</p>
汪大少立马懂了。</p>
科技手段没法透视原石内部情况，这一点应该是真的。</p>
但是与此同时，那些矿主和专家们，必然有足够的经验和眼光来确认料子的大体价值。</p>
否则，原石交易简直是举国搞笑。</p>
外行人捡漏，不是完全不可能，而是偶然性太强。</p>
孙宏伟打开保温杯喝口水，悠然继续。</p>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矿主和政府有能力辨认料子好坏。</p>
那么价值最大化的售卖方案，就是简单开窗，把原石切成半明料，把赌博的成分降低，用更高的盈利概率吸引商人更高的投资热情。</p>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国家开的公盘，没有一个基准的估值下限，全靠赌，那根本没法管理。</p>
事实上，公盘里的好料子，全部都是半明料，没有人会用好料子全赌。</p>
所以我们要问问，那些全赌料子是打哪儿来的？”</p>
孙宏伟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汪大少被勾起兴趣，全神贯注的思考起来。</p>
矿坑没有空子可钻，到政府手里就会切开，因为是两方共同监管，政府部门没法私藏，对不上账……</p>
所以，问题仍然只能是出自矿坑，莫非是军阀？</p>
仍然不对啊！</p>
军阀应该同时受到政府的反向监管，流出十块八块的很正常，怎么可能流出那么多？</p>
汪言想不明白，摇摇头，望向孙哥。</p>
孙宏伟笑笑，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叹口气。</p>
“缅甸是一个经常处于战乱之中的穷国，政府穷，百姓更穷。</p>
于此同时，缅甸又是一个佛国，社会很讲究回馈、修福。</p>
所以有一个很有趣的潜规则——</p>
矿主在每天采矿之余，会专门空出一段时间，放开军管，允许百姓去矿场边缘地带捡那些废料。</p>
虽然是挑过的废料，但是里面偶尔会藏着宝，概率这东西嘛，永远存在的。</p>
一旦足够幸运，捡到一块好料，甚至可以改变一个穷人的一生。</p>
在缅甸，没有比这更快的翻身机会了。</p>
由此，便诞生出一个庞大的拾荒群体，缅甸文叫做‘也木西’，意为捡石头的人。</p>
由于捡的是挑过一遍的废料，又不允许使用机械，也木西只能靠人力去挖去扛，所以政府同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此事。</p>
瑞丽的全赌料子，95%以上都来自于也木西群体。</p>
但是你想想，这样的料子，能开出什么东西来？”</p>
黑虎深以为然的点头。</p>
“瑞丽那地方，十赌九输都是往脸上贴金，十赌十输才是实情。</p>
真以为也木西穷得P眼摇铃，就没人懂得看料子了？</p>
个顶个的比瑞丽那群棒槌强！</p>
人家把废渣再滤一茬，打包往瑞丽一扔，商家卖100块料子才往里混一块糯种，挑个托儿，切涨，然后继续卖石头……</p>
你说那群棒槌的智商到底是怎么发育的？</p>
我都不明白，他们怎么真敢相信那些全赌料子里能开出黄金啊？！”</p>
孙宏伟哈哈一笑，对汪言道：“所以我说你去那里掉价嘛，以你的身家，只要下得去狠心，扫空瑞丽市面上的石头不成问题，但是能切出什么东西嘛……基本是一车豆腐。”</p>
哎哟我去！</p>
水真深啊……</p>
汪言感觉大开眼界，与此同时，当初的赌石发家梦想彻底破灭了。</p>
但是仍然不甘心，又觉得哪里不太对。</p>
“照这么说，全赌完全没有意义，为何仍会存在？”</p>
黑虎冷笑：“外行太多，贪婪的人太多，各行各业都在割韭菜，赌石行业为什么不能割？”</p>
孙哥则摇摇头，又讲了点干货。</p>
“其实全赌仍然有大赚的机会，只是，首要条件不是经验与技术，而是人脉与运气。”</p>
咦？</p>
这是何解？</p>
“首先，一层一层的筛下来，全赌的好料子，基本都集中在也木西头目、小军阀、走私商人手里，你有人脉，才能见到，否则就只能在豆腐渣里打转，技术再好都白搭。</p>
其次，经过多次验证，全赌料子的下限在哪儿、上限在哪儿，行家心里都有数。</p>
你要花下限的钱，开出上限，才有得赚。</p>
但是可能性不高，基本都是花中间价，赌上下限，有输有赢，全看脸。</p>
如果花的是中间价，结果开出极低概率的那个意外，那就大赚。</p>
所以，到这节骨眼儿上，运气比什么都重要。”</p>
得，又特么是一个拼爹拼脸的游戏！</p>
对外宣传全是鸡汤，喝到嘴里才知道有毒，这世道还能不能行了？</p>
富贵哥突然觉得很没意思。</p>
不，这不是我要的人生！</p>
然后孙宏伟突然话锋一转：“这次来平洲，其实我就是要见一位也木西头领，他是我的多年老友，手里有一批精品全赌料子。”</p>
Biu的一下，汪大少马上满血复活，眼睛直放光。</p>
现在对了。</p>
这就是我要的人生！</p>
那哥们在哪儿呢？</p>
走走走，我请客，咱们整两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