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把纸箱子当做临时书桌，正在微弱的灯光下写作业。</p>
围着鱼丸摊子，四五个长毛烂仔正在歪斜着身子对那鱼丸老板讲话。</p>
“老头，你们家辉敏欠社团的一千块钱该还了的！不能再拖欠了！”</p>
“是啊，我们鬼添哥都来好几次了，你都是说明天还，可是到现在连一根毛都没见着！”</p>
“没钱！钱给阿妹交学费了！”陈老爹头也不抬。“再说是那个衰仔欠你的钱，你问他要去，干嘛找我？”</p>
“干嘛找你？谁让你是他老豆？”被称作“鬼添”的长毛一脸不爽道，“你要是不搞他老妈，就不会生出他！不生出他，他就不会加入我们和联胜社团！”</p>
鬼添伸手捏一粒鱼丸丢进嘴巴里，抖着身子：“社团看得起他，才会花钱安排他去做差佬！可惜他不争气，被人拆穿身份不说，连差佬都没得做，搞得社团投资在他身上的钱全部打水漂！”</p>
“社团看在他曾经出过力份上，现在只要他出一千块！就这，你们父子俩还推三阻四！”</p>
陈老爹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鬼添，“现在生意难做，我搓一天鱼丸赚的钱，还不够给你们交保护费！你们又吃又拿，算起来早超过一千块！”</p>
“哎呀，你这老家伙还挺会算账！”鬼添也不客气了，“不要以为你儿子能打我就怕了你们爷俩，今天你要是不把钱拿出来，信不信我掀了你这摊子？！”</p>
说着话，鬼添伸手就把盛鱼丸的钢槽掀翻在地。</p>
咣当一声，钢槽里面的鱼丸蹦跳出来，混着汤汁滚满一地。</p>
“阿爸！”正在做作业的小女孩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躲到陈老爹身后。</p>
“是那个衰仔欠你们钱，有多少你朝他要！”陈老爹瞪着鬼添等人，继续嘴硬。</p>
“挑！不知死活！来呀，把他这摊子砸了！”鬼添命令道。</p>
“咳咳，鬼添哥，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陈辉敏很能打的！”</p>
“怕咩呀？”鬼添厉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动手！”</p>
眼看鬼添等人就要动手掀摊子，就听一阵汽车嗡鸣。</p>
一辆黑色轿车犹如闪电猛地朝着鬼添等人撞来。</p>
鬼添等人吓了一跳，“我挑！”狼狈躲闪开来。</p>
在看那辆轿车一个帅气的神龙摆尾，嘎吱！停靠在了鱼丸摊前。</p>
“边个这么疯？是不是找死？”鬼添大呼小叫。</p>
啪地一声，车门打开。</p>
陈辉敏食指套着车钥匙晃动着圈圈，从车上下来。</p>
“呃？陈辉敏？”鬼添等人瞪大了眼，都快惊掉下巴。</p>
“是哥哥！”小女孩高兴地指着陈辉敏。</p>
陈老爹也是一脸惊愕，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p>
这个年代很多人家能够拥有一辆自行车已经不错，能够开上汽车的那可就是超级有钱的人了。</p>
“咕嘟！”鬼添咽口唾沫，问身边同伴，“我没看错吧？陈辉敏那个扑街从车上下来？”</p>
“你没看错！另外我不叫扑街！”陈辉敏伸手就卡住了鬼添脖子。</p>
鬼添被他卡住脖子直接提了起来，可见陈辉敏的膂力有多大。</p>
“放……放开我！”鬼添拼命盘腾腿。</p>
“快放开我们老大！”几个鬼添小弟色厉内荏。</p>
陈辉敏是什么人，他们可最清楚。</p>
动手的话，他们保准走不上三招。</p>
眼看鬼添都快要被卡死，陈辉敏这才松开手，手臂一扬，把鬼添掷到地上。</p>
鬼添刚要起身，陈辉敏一只脚踩在他脑袋上，从兜里掏出石志坚给的两千块，数了一千港币一张张丢在鬼添脸上：“呐！这里是一千块拿好！回去告诉你老大肥仔波，我陈辉敏和他不拖不欠！以后你们要是再敢欺负我老豆，我把你们斩成十段八段！滚！”</p>
鬼添等人赶忙捡起地上撒落的港币，又搀扶起差点断气的鬼添，不敢逗留立马逃之夭夭。</p>
“你好威风的，斩人十段八段？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仔？”陈老爹冷冰冰对陈辉敏说道。</p>
陈辉敏扭头看向老爸：“我好歹是你的仔。难不成你钟意我被他们斩成十段八段？”</p>
陈老爹不说话了。</p>
以前他很为自己这儿子骄傲，尤其当儿子做狱警的时候，那时候是他最光荣的时候，感觉虽穷却穷的有骨气，当了警察，最起码有机会出人头地。</p>
谁知道衰仔不学好，竟然是社团卧底，最后不但丢了工作还成了街坊四邻的嘴里的笑话。</p>
那段时间陈老爹都不知道是怎么活过来的，睁开眼就是儿子被人讥笑是二五仔，反骨仔。</p>
然后就是被社团人追债，一千块钱能从街头追到结尾，连生意都冇的做。</p>
“好了，老豆！我们也不要吵了，我帮你收拾摊子！”</p>
“不用你收拾，我自己会收拾。”</p>
“小妹还要写作业，我们还是收拾好回家吧。”</p>
“回家？我们是什么人？我搓半辈子鱼丸才养活你们五个，手停口停，不做生意会饿死的！”</p>
“饿不死的！”陈辉敏把剩下的一千块拿出来塞给老爸，“这些钱你拿着先花。你有关节炎痛风湿，这几天天气不好，能不出摊就别出摊了！”</p>
“不出摊你养我啊！”陈老爹说着却是接过了钱。</p>
“当然我养你，我还要养一家大小。”</p>
“怎么，你又攀上边个大佬，帮人砍人还是追债？”</p>
“什么都不是！你仔弃暗投明，帮人揸车！”</p>
“你给人做司机？”</p>
“还有保镖！月薪两千。”</p>
“什么，两千？”</p>
陈老爹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辆黑色大众。</p>
两千块在这个时代可不是小数目，很多打工仔一个月才搵到三四百。</p>
陈辉敏却动手开始帮他把鱼丸摊收起来，等弄完这些招呼小妹，“想不想坐车？上面还有糕点！”</p>
“有好东西吃？”撑小妹眼睛一亮，立马窜到了车上。</p>
陈辉敏把手提袋打开，掏出石志坚送他的点心，递给妹妹说：“省着点吃，带回家让三妹五妹也尝一尝。”</p>
“嗯！”陈小妹坐在车里东瞅瞅西看看，嘴里嚼着豆沙糕，只觉幸福无比。</p>
陈老爹在外面推着小推车，朝车里张望了一下，嘴里说道：“细妹，小心点！别把人家老板的车弄脏了！还有衰仔，你可一定要好好干！好不容易搵到一份正经工，我们老陈家也算祖坟上面冒青烟了！”</p>
“放心老豆！石先生人很好的！”陈辉敏想起石志坚对自己的信任和器重心里就是一阵感激。</p>
陈小妹隔着窗户把一块豆沙糕塞进陈老爹嘴里，“阿爸，你尝尝，很甜的！”</p>
“嗯，甜！”陈老爹心满意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