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仅是我们羌人就有八九万,余下则是氐人、杂胡以及辽东和海外族裔。”杜广目光注视到前方升起一朵朵的乌云,拉着徐光退却:“下去吧,敌军箭阵覆盖了。”
汉军的步战从来都是那么单调,结成盾阵掩护推进,每前进一些距离就是跟随其后的弓弩手进行箭矢覆盖,偏偏这种单调的推进方式并不好应对,想要破解唯有远程攻击距离上面的武器要优于汉军,或是用骑兵不计伤亡代价地突进。
各种工事被破坏,环境自然也变得复杂,组成盾墙的汉军推进到充满杂物的区域,很难再以成片的盾墙方式推进,是需要裂开盾墙以小队方式推进。
天空不断飞跃过箭矢,一声声金属的摩擦声中盾墙开解,涌出的是手持战刀和小圆盾的士卒。
汉军的盾墙裂开时,躲避在复杂环境中的守军开始施放冷箭,防不胜防之下汉军很快出现伤亡。
钟会对留下来的部队必将消灭负隅顽抗的敌军参军没有什么怀疑,他带着部队向北之后,下一阶段是过渭水兵直逼晋阳。
“幕府传达信息,石宣已经率部离开晋阳往北而去,暂时不知道是前往西北草原或是退却回定襄。”张乾是冉闵旧部,现在是钟会所部的长史,与之集团军的行军长史区别就是长史前面没有‘行军’两个前缀。他同样是骑跨在雄峻的战马之上,神态与语气带着意气风发:“石宣仅是带着所部精锐出逃,留下李菟率军驻守晋阳。以阳邑的情况来看,晋阳大概是差不多。”
“石宣麾下最为精锐乃是东宫高力,又有三万羯人和近七万羌、氐。”钟会以谨慎的心态提醒:“阳邑之战,我们消灭的是石宣临时抓捕的杂胡与奴兵居多,仅是有三千羯人与两万羌、氐,他手中主力尚在。”
汉军这边知道石宣逃了,大体能够判断出是带着约有五六万人出逃,确定出逃中必有东宫高力,但是无法肯定带走多少羯人、羌人和氐人,也就无法确认留守晋阳的李菟手中兵力构成。
关于中阳那边的情报虽然略略有些延迟,不过征北幕府也已经知道苻洪在撤退。
苻洪的这一次撤退抓的时机很准,他是趁着汉军主要攻伐并州东北部,仅有一支汉军骑兵在汾水南岸,果断搜刮地皮似得能带走的东西绝不留下。
李坛发现苻洪有撤退迹象,仅仅是让第二骑兵军过汾水进行袭扰,用意更像是逼迫苻洪停止搜刮立即撤离,由地方过来的郡县兵警戒汾水,除此之外并没有试图对苻洪的撤退进行拦截。
“将军手中的战兵是略显不足……”张乾用着不解的表情问:“可是郡县兵并非不能战,怎么会放纵苻洪的撤退?”
钟会并不了解那么多,他只能说:“或许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吧。”
国家间的战略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在汉国的整体战略中,是需要有一支异族作为开路先锋向西而去,刘彦认为苻洪所率的部众就是很理想的开路先锋,给李坛的命令就是将苻洪所部朝西驱赶。
李坛本来还在头疼该怎么完成君王使命,面对苻洪主动向西撤退是欣喜态度居多,恼怒的是苻洪临走之前竟然大肆搜刮地皮。
苻洪那边动静真的太大了,大到让汉国这边想不注意都难的地步。汉国对于财物那些并不是多么在意,在意的是人口,说明白点就是不允许胡虏掳走汉家苗裔。
石虎向北撤退时已经掳走近百万的汉家苗裔,汉国知道的是被掳走的汉家苗裔境遇十分糟糕,是比之前还要糟糕上无数倍,对此现状汉国上上下下无不愤慨,今次北伐喊的不光是收复旧土,还有的就是解救被掳同胞。
关于国策上面李坛没有向幕府建制下的将校说明,毕竟没打就先说要放跑苻洪,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泄士气,会让部队在与苻洪交战的时候束手束脚,再来就是放归放却不能让苻洪发现。
哪怕是留下一个师,钟会那一路还有三个军又两个师,其中一个还是禁卫军。
“晋阳之后便是曲阳。”李坛还是待在京陵,几个战兵军都派出去后,幕府周边只是剩下一个禁卫军。他对条攸说:“吾所思,石虎会否如石宣。”
征北幕府有派出斥候跟随石宣所部,问题是石宣对付汉军斥候用了大力气,双方的斥候在旷野上互相追赶厮杀十分激烈,从石宣率军撤到蒙山区域后,汉军斥候从蒙山就追丢了石宣所部。
李坛已经派人寻找早先出发的骞建同所部,可是与到了旷野很难找到石宣所部的原因一样,别看一支部队数万人,可是广袤的旷野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想要找真就不是那么容易。到了冰雪融化的季节后,一些活动痕迹是随着冰雪融化被大自然所遮掩,搞得李坛这边哪怕大概知道骞建同所部在哪个区域,找起来也是要耗点时间。
条攸不得不感慨一点,汉国的崛起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波折,导致汉国高层几乎是有着一种顺风顺水的骄傲。他知道汉国高层骄傲有足够的理由和底气,可是骄傲用在行军作战上面有一句话叫“骄兵必败”。而汉国不止是兵,将也是一个个骄傲得很,这一点很值得所有人来忧虑。
“石羯有退却草原之意,此石羯并未隐瞒。”条攸觉得自己应该做到行军长史的责任,明知道有些话不好听,还是要说:“将军,殊不知石羯此举是在麻痹我军,为何未战便料定敌军会不战而逃?若将军抱此信念作战,我军败亡不远矣。”
李坛当即就愣住了,他本是有些话要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上所命,每战必以禁卫军为先锋,将军是有派出禁卫军为先锋,却有战兵军紧随其后。”条攸其实不知道刘彦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要求,他只是实话实说:“禁卫军精锐无人可挡,实乃选锋不二人选,再有遇敌埋伏不自乱,想必此便是王上用意,是怕各将校骄傲,怕……”
李坛之前还没有多想,听条攸一席话又深思了一下,发觉近期自己的确是骄傲过头,全军上下好像也是那样,对战争充满必胜信心没有什么错误,但因为骄傲自满而出现想当然的想法,真的是会吃亏,等待真的吃亏就说什么都晚了。
“长史!”李坛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慎重地对条攸一礼:“多谢长史教诲。”
条攸赶忙回礼,连胜道:“分内职责。”